“太子殿下认为我弹得如何?”
“甚好,神使大人的琴音竟有清心静欲之功效,如鸣佩环,朱弦三叹也。”
景澜一笑:“‘朱弦三叹’是为何意?”
百里无言耐心解释道:“《乐记》有言,‘清庙’之瑟,朱弦而疏越,一唱而三叹,有遗音者矣。神使大人的琴声,担得起这个词。”
“原来如此,见教了。”
百里无言瞥见桌角处有几张动过笔墨的宣纸,不过上面未着一字,都是些研究棋谱留下的图案,虽未细观,也能一眼看出此人棋艺定然不凡。
“神使大人会下棋?”
见百里无言眼中泛起神采,景澜明了他于对弈的兴趣,遂移开琴,铺开棋盘,欣然道:“会一点,太子殿下可愿与我切磋一番?”
“有机会同神使大人对弈,孤荣幸之至。”
景澜轻笑:“太子殿下不必如此客气,叫我景澜就好!”
百里无言见他的笑颜也是愣了一瞬,转即神色自若,也回以和煦的笑容:“景澜也可唤我无言。”
他一边布好棋盘一边低眉道:“无言可有字?”
“无字。”
“那我送你一字可好?”
“何字?”
“此字……长荺。”
百里无言竟少见地展颜:“长荺……甚好,多谢景澜。稍后孤便将此名告知史官,至此往后东瀛太子便名——百里长荺。”
“扑哧,随意起的字,无言为何突然用了心?也不问问这字是何来历。”
“孤在古籍上读到过,仙界有贵草,名谓长荺,生于九天之上,稀世而不傲,品性高洁,外形甚美,却鲜有人见过它的真实面目。”
百里无言心中竟莫名地悸动了一阵,难道在这位景澜上仙心里,自己也如那长荺仙草一般高洁吗?
“无言……长荺懂得还真是多,在下算是领教了。”
在棋艺上,景澜自诩对手难寻,百里凌云技艺虽高,不知为何下棋总像是在让他几步,而这位年轻太子竟然丝毫不逊色于他,棋进三招,已成困局。
景澜却不见慌张之色,反而很高兴的样子,细细思索一番,一步步居然将死局化解了。
他开始反向进攻,给对方也设了个难题,谁知百里无言只思考了短短时间,依旧是得心应手的样子,不一会儿就把景澜的棋子堵入了绝境。
景澜放下棋子,叹气道:“我竟输了,长荺技高一筹,佩服,佩服!”
“侥幸罢了,景澜才是真正的棋中君子。”
景澜脸上微微有兴奋之色:“谬赞,可否请再一战?”
百里无言起身拱手道:“失敬,孤还有要事在身,改日再战罢,下次定当奉陪到底,不再扫了景澜的兴。”
景澜遂摆摆手:“不碍事,三皇子殿下估计这会儿也该回来了,我请他陪我下也可,不会无聊。”
百里无言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却没说什么,与他告辞了。
果然,百里无言刚走不久,百里凌云便走进来了,景澜不禁感慨,这瀛洲的待客之道还是不错的,他这处拜访者日日络绎不绝,总没让他闲过,不过大都被他回绝了,只见值得见之人,甚至连侍卫都慢慢掌握了规律,赶人的体面词儿越发熟稔了。
百里无言算是唯一一个进出自由畅通无阻的例外吧,他来得实在太勤,鉴于身份景澜又不好赶他,这下人人都知道三皇子与天界的神使大人交好了,一时间又飘出许多闲言碎语。
景澜对于百里凌云不讨厌倒是真的,甚至觉得这个人待他确实不错,因此他也连带着没怎么把他当外人,交好的传闻确是属实的。
他两指夹住一颗棋子在百里凌云眼前晃来晃去,笑道:“怎么,脸色这般不快,是被龙神大人审了一顿不成!”
百里凌云却突然握住他的手腕,眼睛眨也不眨盯着他说道:“景澜,父皇想要撮合我和西域神女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