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栎躺在病床上,阳光投过百叶窗的缝隙投了进来,撒下几缕光束,嫩黄色的,很美好。
房栎的心情却很不美好,先不说是心里的痛,这时,她的身体也很痛。手臂和脚踝都做了手术,现在就像被冻住了,无法动弹。
训练的场景在脑海里像放幻灯片一样一张一张滑过,轻盈,轻松,清爽,房栎觉得当时的自己真的好美好。
眼泪是无声地流下的,从眼尾流下,滑过太阳穴,有的滑进头发,有的滑到枕头上,没多久,枕头就湿了一片。
陈远翰轻轻地推开门,拎进来一点吃的,他看到房栎静静躺在床上,不说话,闭着眼睛,陈远翰看到房栎的脸上有一条又一条的泪痕,触目惊心,令人心痛。
陈远翰吃点东西吧,你躺着,我来喂你。
房栎不了,我不想吃。
房栎的声音沙哑而颤抖,决绝而又软弱,像是百爪挠心一样挠着陈远翰的心,那是一种痛苦而无能为力的感觉,陈远翰拿着食物的手微微颤抖着。
陈远翰房栎…
房栎怎么了?
陈远翰我…
房栎我没事真的。
一句没事的,让陈远翰想起了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房栎哭泣的面庞和现在他眼前的那张脸似乎重叠,有似乎交叉,陈远翰有些出神。
房栎和王教练说了吗?中国杯去不了了。
陈远翰哦…说了。王教练已经联系了这边的训练团队,在这里手术康复之后就回北京,之后在北京做康复训练。
房栎好。
房栎我要住多久?
陈远翰一个月。
房栎好。
空气陷入了沉默,就像是他们刚认识的那时一样,讨论只是一问一答,只是这一次,每次只说几个字的人成了房栎。陈远翰觉得很不习惯,平时房栎在他耳边叽叽喳喳惯了,现在这样的安静,安静的让人有点害怕。
房栎你先回去吧。
陈远翰医生说要陪同。我已经把东西准备好了,等下医院会给我一张折叠床。
房栎点点头,没再说话。她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医院的天花板很苍白,就像是医生的白大褂那样,和家里的温暖的黄光不一样,医院的灯也是白的,很刺眼。
房栎呆呆的,陈远翰也呆呆的。他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房栎,想起了初次见她的样子。那还是她十五岁的时候,头发短短的,是苹果头,眼睛很大很亮,就像是天上的小星星,脸圆圆的,还有点婴儿肥,和她一起的队员都瘦瘦的,她不像别人一样看起来有点刻薄,而是很亲切,很可爱。她的动作难度不高,但动作很规范,滑行有点磕碜,但是旋转很不错。那时的陈远翰觉得这不是一个天赋异禀的小女孩,不知道能走多久。前两年和他一起来的女选手,如今都走的差不多了,陈远翰想,也许在自己退役之前,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也会退役。
可是陈远翰没有想到,他退役了,房栎还在继续比赛,成绩越来越亮眼。平安度过发育关的女单没有几个,而像她这样大器晚成的更没有几个。陈远翰有一种感觉,这个曾经留着苹果头的小女孩,以后一定会大放光彩。
退役后,陈远翰仍然经常关注房栎的消息,看着她越来越好,陈远翰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所谓的天赋异禀,远不如脚踏实地吃得开。
直到了那天很冷很冷的莫斯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