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悦走的真快,不说句情人节快乐就算了,连生日快乐也不说一句吗?怎么每年都要我提醒才说,
自嘲笑了声:
元悦算了,本来我也不配过。
一个人在海边静坐许久,久到被海风吹了个透心凉才想起来走。心中挂念着沈巍,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符纸,叠成一只纸鹤,抬手放飞,那纸鹤宛如有了生命,在空中盘旋几圈消失不见——径直飞去冥府。纸鹤前脚刚走,后脚在你背后便凭空生出一团黑雾,从里面露出了沈巍的一半身子,像个阿拉丁灯神。
元悦你怎么……
灯神捧过你的脸,结结实实落下个绵长的吻,
沈巍忘了说,生日快乐
接着沈巍便随着那团黑雾消失了个彻底。
元悦真是……
手掌埋过脸,羞怯着傻乐半晌。蹲下来将刚刚从沈巍那赖过来的一只玫瑰放入海边大石上,对着那朵玫瑰花自言自语:
元悦阿娘,瞧见了没有,女儿找到了个天下最好的夫婿,您在天有灵要是听见了就把花带走吧,女儿过得很好,请放心。
元悦还有啊,悄悄告诉您,我好像找到哥哥了。哥哥真是越来越邋遢,不过幸好,现在的他身边都是爱他的人。
傻笑着一阵,朝着大海挥挥手,
元悦阿娘,我要走了哟,明年我还会带沈巍来看您。
三千年前,亲手将阿娘的骨灰和牌位撒入海中,三千年后,时过境迁,哪怕家已不在,可扔相信阿娘会在这片海里依旧守护着自己。
搓搓双手,跺跺双脚,裹紧大衣往停车场去。还没等到,就见路边不知什么时候支起来个算命摊子,摊子旁挂了一块“不灵不要钱”的幡子,一个带着圆墨镜的先生正揣着手在摊子前瑟瑟发抖地坐着。
俨然一个江湖骗子嘛!
抽抽嘴角,稍稍绕远了点。
赵心慈姑娘留步。
脚步怔住,四处看了一圈,好像也没有别人,心想这骗子是在喊自己?
赵心慈是的姑娘,在下喊的就是您,而且在下不是骗子。
元悦……
感情这还是个会读心术的骗子?走近了些,试探问:
元悦先生有事?
先生大概五十来岁,两鬓微白,眼角有细纹,穿的倒是很讲究,一点都不像穷困潦倒的。他隔着镜片上下打量了下你,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赵心慈姑娘一生富贵不愁,但命中带煞,若不即时改命数,早晚要万劫不复。
眼睛眯成了缝,态度绝对称不上友好:
元悦江湖骗子开场白都是这句,先生,出来混也得讲究创新呀。
赵心慈我说的不对?
元悦对,您能碰上我这天煞孤星的确算您歪打正着,不过说这话的您却不是第一个。不好意思,我还有事,不叨扰。
翻了个白眼从包里翻着车钥匙,又听那先生缓缓说:
赵心慈姑娘生于大富贵之家,但命格强硬,降生克母,及笄克兄,刚过二十家破人亡,就连姑娘自己也是屡次徘徊生死之间……不知在下现在说的,姑娘可也曾从别人那听过?
元悦你是什么人?
先生推了下墨镜腿儿:
赵心慈如姑娘所见,江湖骗子一个。
元悦先生的确有本事,刚才恕我不懂事,冒犯了。
赵心慈不碍事,姑娘这次可愿坐下来听在下所言?
元悦……可如今我孑然一身,先生认为还有改命这个必要吗?
赵心慈莫非姑娘克夫之命也不想改?
元悦克夫?我?我克夫?
结尾音调太高,都要唱了出来,属实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得不强调好几遍。细细一想,好像也没毛病,以前但凡涉及到婚配的男人,最后死的都挺惨……可是斩魂使还怕克?
哦,可不是,这才在一起第三天,西北三十三天就起黑云了吧!
靠!莫不是真被他说准了?
抱着包乖乖坐下来双手合十,
元悦求大师帮我改命,必须改,一定改。
赵心慈天干顺食格,地支拱杀格。两干不杂格,一气生成格……
那大仙儿好一番讲解,听得你一个头三个大,即使自己是个半鬼,但对那些岐黄之术丝毫不感兴趣,其实说起来这些年要不是靠斩魂使狐假虎威,自己说不准早就被什么山林野怪吃了干净。
元悦大师,别念了,我不想知道我的命格是怎么来的,我就想知道它能怎么没。
那大仙儿在墨镜后翻个白眼,俯身从桌子下左掏又掏,亮出一个黄符叠成的角:
赵心慈只要让您将此符贴身佩戴,等戴足八十一日取下,再沐浴净身,将此符压于东方古董巷尽头的大槐树下便可。
元悦先生还知道那棵大槐树?
那不是阴阳交界之处吗,这人究竟神通广大到了什么份上?抬手去接:
元悦那便多谢大师……
赵心慈哎?
大师撤回符咒,另一只手食指拇指捻了捻,奸笑两声:
赵心慈改命数可是逆天所为,小姑娘怎能这么轻易就拿走?
元悦……那您开个价?
先生比了个手势,你双眉一簇:
元悦八千?
赵心慈八万八,不二价。
元悦……呵呵,您还不如去抢。
这回真的觉得这人大概真是个神棍……
赵心慈小姑娘,犹豫什么,难道你爱人的命还不值这个价?
元悦……值!
元悦不就区区八万,八十万我都买。
掏出钱包,把手提包放在桌上,风风火火就要跑:
元悦大师等我一会,我这就去取钱,马上回!别走啊!
眼看着那着急的背影远去,先生向椅背一摊,
赵心慈这么痛快,早知道真说八十万了……不就一张平安符么,诶,傻孩子,三千多年过去了,智商一点没长,跟你那傻哥一个样……
二十分钟后,你坐在车里捏着那张小黄符,左看右看:
元悦这玩意儿真能有用?怎么总感觉我自己被骗了呢?
将红绳挂在脖子上,驾车前往龙城古董巷。
等你彻底驶离滨海,方才那带圆墨镜的算命先生才数完钱:
赵心慈七千七,七千八,七千九,八千!嗯,八万八,一张没差。
将一沓子红钞装进牛皮纸袋,随手一挥,小桌连带幡子统统消失不见。老先生把纸袋子夹在腋下,跟着也驾车离去。往西开了十分钟,老先生停在路边,下车把纸袋子和自己钱包里的一沓子红钞一并塞到了个‘筹集手术费’的中年人怀里,顺带止住了中年男人热泪盈眶地拜谢:
赵心慈帮你的不是我,是个你上辈子欠了债的小姑娘……
算命先生,不,神农药钵在那个中年人不解的眼神里多加了一句:
赵心慈你的女儿会好起来的。
神农药钵在驾驶座上通过后视镜最后看了一眼抱着纸袋子痛哭流涕的男人,长叹了一句:
赵心慈前世你若也这么疼爱自己的孩子,也不至于坑了那丫头一辈子……从此以后,她再不欠你这个父亲什么了,保重,老朋友。
今世的罪,前世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