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心慈这场梦未免给鬼面造的舒服了些。
凉亭里端坐的赵心慈低头抿了口茶,阴阳怪气讽了一句对面懒躺的女人:
赵心慈莫不是你存私心了?
元悦小神可没有,钵兄可别冤枉我。
你抬手搅了搅咖啡里的方糖,抬手将目光落在亭外大好河山之上:
元悦三生石上三生缘,奈何桥下问忘川。众生对我来说都一样,女娲娘娘当年将我置于忘川河畔就是要我帮世人记住他们前世今生最不能割舍的东西——执念,而我存在的意义也就是助他们放下执念、早登彼岸。
元悦鬼面的执念无非是对兄长的执着和得天下的欲望,我只是先让他尝点甜头,毕竟大甜之后注定大虐,等虐到他肝儿疼,自然就心如死灰继而幡然醒悟嘛,老娘这剧情设定多合理?”
赵心慈合理?我倒没听过轮回晷还有吞噬的被动技能,也就鬼面智商低才能被那小儿科设定耍得团团转。
附在赵心慈身上的神农药钵拾起一白玉棋子落于红木镶嵌银丝的棋盘上,将黑子团团围住:
赵心慈虽说置之死地方能生,你把昆仑君和斩魂使一同设进去,就不怕那二位大神再生枝节这把你那梦中世界搅的天翻地覆?
元悦应该不会,在我的梦里,我还是有一定主宰权的。
你狡黠笑着,毫不在乎自己一个黑子已经被神农药钵吃掉,一边思索下一步该怎么走,一边回想起那天在幽冥的情形:从自己的记忆被鬼面抹去开始,你真正的神识便渐渐苏醒,羽化成仙,又做回了一块三生石碎片。靠在鬼面怀里的你渐渐苏醒,趁其不备抬手覆上他的眼睛,鬼面便毫无察觉自己已被诱入梦中,那是你用自己的三魂参考芥子世界原理、以鬼面心中所想为主编织出的另一个世界。
所以,什么幽冥鬼宅、手刃鸦青,什么吞噬混沌、互诉衷肠……通通是鬼面的一场大梦罢了。
世事大梦一场,人生几度秋凉。
你安置好鬼面便回了特调处,先是封闭子娑神识,再将整个特调处都囊括梦中。因此在现实里,子娑依旧在二楼床上睡着,伏羲镜也依旧在办公室的柜子里放着,而剩下的几人都在大厅沙发上昏着。至于林静,正蜷在赵心慈的车里打着震天呼噜。
大封破裂是必然,因为轮回是世界亘古不变的规则,但为他们造出一个芥子世界以此改变这个必然结果,却是你唯一能做的事。
赵心慈你的这场赌未免牺牲太大,若他们不能打破梦境与现实的连接点,你这个造梦者将万劫不复,到最后大封依旧守不住,该发生的必然会发生,你这就算白白浪费了自己的命。
元悦我相信他们,相信赵云澜的聪明才智,也相信沈巍心里的大义不仅仅只为昆仑而生,更信这个世界上有真情存在,哪怕是鬼族……哪怕是鬼面。
你顺利吃掉一颗白子,
元悦钵兄,难不成你不相信吗?
赵心慈我可不敢——谁知那斩魂使心里怎么想的,连先师都猜不透他,万一他真只为一己私欲和鬼面联了手,届时你所造的那个黑化的你再脱离控制,我看你怎么办——不过像你这样自黑的我倒是第一个见,非得把自己的形象设立成那个变态吗。
元悦断情绝爱的大女主多帅,你个老古董怎么能懂?
你倒不在乎神农药钵怎么评价沈巍,反正你相信沈巍就是自己心里看到的那样。
退一万步来讲,即使最后你看错了,这场豪赌也必然会赢。
你有自己的办法。
赵心慈也许是我真不懂你,毕竟你那梦里连个完整三界的缩影都造不出来……你拦着令主看真正的轮回,是不是因为你根本想象不出来真正的轮回长什么样?
元悦看破不说破,这个社交法则您老人家不明白?老娘又没见过轮回,造一个地府已经费了我多少脑细胞,更别提轮回、九重天,我看都没看过凭空造一个出来不等着露馅呢么?
赵心慈孤陋寡闻的石头精……真不知道你是凭着运气什么做了昆仑君的妹子……
神农药钵说这话时好像一点也不觉得他已经大着胆子冒充了人家昆仑君的父亲。惨败的你把气撒在棋子上:
元悦不玩了!什么破棋,你这棋盘肯定有问题,拼夕夕九块九包邮买的吧?
神农药钵心疼的捡起透亮白玉棋子自己看了看,心疼说:
赵心慈你可别给我摔碎了,这可是上品和田玉磨得,弄坏了我让我大儿子再踢你一脚。
元悦不要脸,你看等山圣归位不找你算账的,占便宜没够的破碗精……
狠狠剜了一眼神农药钵又低声吐槽一句,毕竟这破碗精地位比你这个三生石高,大声骂他也不敢。不情不愿拱手拜了拜:
元悦钵兄,接下来我会将自己完全置于梦中,还望您替我护个法,祝我早日解开他们的执念。
赵心慈也罢,去吧,但愿一觉起来天下太平。
你抿唇又放开,几个来回才说:
元悦若我真的再也醒不过来,烦请钵兄替我解了子娑的术法。
赵心慈自然,但你记住,万万不得干预梦中人所行所为,否则他们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元悦记住了。
等你原地如梦,神农药钵仔细将黑白棋子收入盒中,叹口气:
赵心慈以自己的性命,替别人的未来博一个安稳,何苦?
梦里的世界,除了鬼面和特调处的人,其他都是npc,包括黑化的你,无畏生死,只会按照早就规定好的路线去走。
你悄然降至鬼宅里的“自己”面前,没有游戏玩家参与时,你这个梦中的自己不过就是个僵硬的雕塑,唯有涉及剧情才会动起来。你围着“自己”转了一圈,不禁赞叹两声:
元悦这气派,这造型,妥妥大佬级别呀,我觉得以后我可以考虑走一下御姐路线了,嗯,不愧是我!
元悦算起来鬼面这个时候大概要去沈巍那里了,阿月童鞋,让我们一起去促进一下剧情吧!
你一溜烟钻进“自己”的身体里,那个雕塑立刻活了过来,眨巴眨巴眼睛,伸了个懒腰:
元悦我是不是应该欢迎一下我自己来到我自己造的梦里?嗯……那我这算什么?开发者还是参与者?算了,管他呢,正事比较重要。
赶在鬼面到达之前赶到了沈巍所在之处,你围着合眼凝神的沈巍转了几圈,心想这人身上是不是太干净了,完全没办法激起人的保护欲呀!正要抬手在沈巍身上造两个假伤痕,沈巍却先行一步睁开了眼睛。
沈巍你又要干什么?
沈巍的眼睛冰冰冷冷的,与往日对你的温柔态度丝毫不同,不禁看得你有点心虚。假伤痕不太可能了,只能咬着牙凌空甩出一条鞭子甩在沈巍身上,那白衬衫立刻被划开一条口子,接着渗出了血迹……你不禁瞳孔一缩,你是最不敢看沈巍受伤的,可是没办法呀!
不,慌什么?梦而已,就算沈巍被打的遍体鳞伤现实中他也不会有一点事,至于痛感……也就在梦里疼疼,醒来就不觉得有感觉了,就像凡人做梦时,即使梦里的自己留再多血受再严重的伤醒来以后还是不觉得有什么……想到这,你又有了底气,接连几鞭子下去,鞭鞭见血:
元悦别这么瞪着我,我只是觉得昨天被你的相好打了一鞭有点吃亏,这不是在你身上还回来嘛?
沈巍全程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就像那些鞭子打的根本不是他:
沈巍我不相信,我不觉得这就是你的本性。
靠,打感情牌……你咬牙从“自己”身体里退了出去,化成一个透明人在旁边默默观战,因为你要是继续被沈巍盯着,迟早会装不下去的。但是黑化的阿月童鞋是不会心软的,只见一鞭子抽在了沈巍的脸上,从嘴角一直划到太阳穴,留下一道血印子,鲜血顺着脸庞下流,染红了沈巍半边脸。
元悦我去!
你心疼的凑近了吹了吹沈巍的脸:
元悦这死崽子下手也太狠了吧,打人别打脸啊!
黑化的你别和我提什么本性!那不过是你们自欺欺人罢了,凭什么我要按照你们想的方式去活?
感觉到鬼面即将到来,你朝着黑化阿月虚空拱手:
元悦大佬,这种力气活就交给你了,记住可千万别打脸了,乖,咱记住,打人不是咱最终目的哈。
说罢,你一溜烟蹿到了特调处,打算跟进一下镇魂灯的进度。
黑化阿月应你吩咐倒是真没打脸,但一鞭子接一鞭子下手也没轻,终于,最后一鞭子没挨到沈巍身上,而是被鬼面徒手攥住。
鬼面别打了,
鬼面压着声,深不见底的眸子说不清是什么意味。
黑化的你夫君?
黑化元月犹疑片刻,把鞭子抽回来甩在地上:
黑化的你那他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事去趟地府。
等她离开大不敬之地,沈巍终于缓缓睁开眼睛,脸色已是不正常的白:
沈巍你对她做了什么?
鬼面做了什么?
鬼面背对着沈巍,转身之际飞快地隐掉刚刚满眼的心疼神色,摊开双臂,一副想当然的样子:
鬼面我做了什么你猜不到吗?当然是把她的记忆统统抹去,又给她换了一份新的——斩魂使大人,可还满意我这个作品?
沈巍卑鄙。
沈巍额角青筋鼓起:
沈巍她是个人,不是你的玩物,你就不怕有朝一日她恢复记忆会恨你入骨吗?
鬼面我的好哥哥,你是在人间待的时间太长脑子都傻掉了吗?且不说抹掉的记忆能不能回来,就算是能,可她恢复以后想起自己对曾经的良师、兄长、朋友们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你觉得她会先内疚是先恨我?
鬼面要不我们赌一赌,你现在就去把真相告诉她,不过我觉得她可能来不及报复我,因为她会先自己疯掉的。怎么样,敢不敢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