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柳叶眉,脸上略施粉黛,高挑轻瘦的身上披着一件上好的白狐裘衣,纤纤玉手在一支玉笛上欢快地跳跃着。
她,轻鸿。出身于一富商世家,由于她从小生活的无忧无虑,在琴棋书画上面的造诣虽不及京城那些名门大家闺秀,却也略懂一二。
“小姐,天色已晚,明日您就要及笄了,还是和奴婢回去准备一下吧。”开口说话的是轻鸿的贴身婢女绿棠。
“淡淡月下桃花漫,苦寻一世知心人......只愿下一度月下赏桃,得一人携手相伴。”轻鸿轻叹了一口气,收起了玉笛。
江湖杂乱,谁家不是三妻四妾,轻鸿她却只想要一世一双人。他可以不富足,可以不俊美,行的端坐的正,以真心相伴一世便足矣。
“小姐可苦如此为难自己,这样的人在江湖上十年难得一遇,小姐若是遇不着,岂不是浪费了青春年华?”绿棠出声劝道。
“若寻不着,就终生不嫁吧......”轻鸿淡淡道,神情仿若茶后闲谈。
“倒是你,如今也年有十七了,是时候给你找户好人家将你风风光光地嫁了。”轻鸿笑了笑,略带调侃地抓起了绿棠的手。
果然,绿棠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小姐可别再开奴婢的玩笑了。奴婢只想留在小姐身边服侍小姐,其余的地儿哪都不想去。不过,小姐笑的时候可真好看。”
“我不是经常笑的吗?”轻鸿翻了个白眼,“想你这样动不动就调戏主子的婢女我可不敢要,寻思着赶快把你卖了才好。”
绿棠吐了吐舌头,笑了:“小姐可不会卖了奴婢,谁不知道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奴婢能有这样好的主子,肯定是前世天天求菩萨才得来的。”
“别贫嘴了,快回去帮我收拾吧!”轻鸿被绿棠夸乐了,一蹦一跳地先行走在了前面,白色的裘衣在月光下一抖一抖的,远远望去,轻鸿活像一只小兔子。
“小姐,您等等奴婢啊,奴婢给你打灯!”绿棠见轻鸿已经跑远,急忙追了上去。
“不碍事....不碍事....这月光明亮得很,路清楚着呢。”淡淡的桃花香中传来轻鸿调皮的语调。
绿棠挑着灯笼,追上了轻鸿,小姐是个好人,望小姐能早日觅得知心人吧,她在心里默默地祝福着。
次日,天边刚翻起鱼肚白,轻鸿的房门外就响起了绿棠的声音:“小姐,时辰到了,该起床了!”
轻鸿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不情不愿地坐了起来,咂咂嘴,道:“绿棠,我醒了,进来替我梳洗吧。”
门被轻轻地推开了,绿棠端着盆子走了进来。
轻鸿跳下床,绞了绞毛巾,洗了脸拿起梳子就想整理自己的总角。
绿棠见了,忙抢过梳子,“小姐可是忘了?今日您及笄了,总角是再也不能留了,以后就让奴婢替小姐束发吧。”
绿棠有些无奈,别人家的小姐都是让奴仆帮忙梳洗打扮的,可轻鸿从小就是个倔姑娘,说什么也要自己梳头,倒是让她这个奴婢成天闲着没事干。
轻鸿见绿棠梳起了自己额前的刘海,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竟感到了一丝陌生。
绿棠挑了几根淡蓝色的簪子插到了轻鸿的头上,觉得好看极了。
小姐果真成大姑娘了,仪态端庄,配上这淡蓝的采衣,就像从天边走来的仙女一般。
轻鸿嫌簪子重,伸手想要将它拔去,绿棠也没制止,道:“等下赞者为你梳头时可别再急着摘了,客人都看着呢,不能让他们笑话了去。”
轻鸿点了点头,向澡堂走去,笄礼前是要先沐浴的,澡堂门口早已有婢女在等待了。
“伺候小姐沐浴。”绿棠指了两个婢女,吩咐下去后便端着轻鸿的采衣候在了门口。
轻鸿为这些杂多的礼数而感到烦闷,听闻江湖上奇人异事杂多,她早就想出去见识见识了,可惜女子不便随意出阁,轻鸿的愿望也一直无法得以实现。
待笄礼结束后就出去开开眼,轻鸿想着,不知不觉间便洗完了澡,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绿棠已经替她更完衣了。
“小姐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绿棠问。
“笄礼过后去看戏吧,再去江湖上凑凑热闹怎么样?”轻鸿答非所问,和绿棠提议道。
绿棠来不及发话,开礼前的音乐已经响起了,只得匆匆忙忙地和轻鸿向前厅赶去。
因为心想着茶楼里的戏,轻鸿任凭大家摆布,敷衍地走完了全程。
走出前厅后,已是正午时分了,轻鸿见着院子里的阳光,长出一口气。
“爹娘今天话忒多了点啊,我都要睡着了,”轻鸿感叹道,“不过好在今天的天气不错,下午一定要好好地玩一会。”
绿棠对轻鸿是没有任何意见的,轻鸿是她的主子,她只要听从轻鸿的发落就行,有她在,轻鸿出去也不用担心会没人照顾。
“小姐还是吃了午饭再走吧,可别饿着了。”绿棠见轻鸿向宅门口走,出声道。
“茶楼里有吃的呢,上次娘给我从那里带回来的糕点入口即化,好吃的紧,这次去可以尝尝,”轻鸿顿了顿,“你应该也会喜欢,到时候可不要客气。”
绿棠心下一暖,轻鸿可真不是一般好的主子,处处还要替奴婢想着,她定不能负了她。
“发什么呆呢,银子我带了,你小姐还是带着脑子的。”轻鸿见绿棠不说话了,以为她在想银子的事,便拿着钱袋在绿棠眼前晃了晃。
绿棠见轻鸿一脸得意的样子,只好笑着顺着轻鸿说:“是奴婢多虑了,小姐考虑事情可真是周到。”
轻鸿被绿棠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她是因为惦记着出来玩所以才把事情全都办好了的,平常的她可没有这么细心。
当轻鸿带着绿棠来到宅外时,马车已经备好了。
车夫见着轻鸿,赶忙迎了上来,道:“小姐,请上车。”
轻鸿对车夫笑了笑,转身拉着绿棠欲到车上,却只听车夫一声暴喝:“你个贱婢,怎敢和小姐坐同辆车子?还不滚下来!”
绿棠被车夫吓得福了福身,松开了轻鸿的手:“小姐还是快上马车吧,奴婢可以自己走过去。”
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响,车夫结结实实地挨了轻鸿的一个巴掌。
绿棠闻声,惊得抬起了头。
“我的人由不得你评头论足,你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可以了。绿棠,我们上车!”
绿棠抿了抿嘴,心中不由地又一暖,小姐是将她当成了自己人啊。
思量间,绿棠的手又被轻鸿牵起,还没等反应过来,轻鸿已经将她拉上了马车。
几块碎银从轻鸿的手中飞出,稳稳当当地落在了车夫的手里:“去东街的茶楼,到了以后你就带马车回宅收拾东西走人吧,我们家不养势利眼。”
车夫握着手中沉甸甸的碎银子,发现小姐给得银子已经够他生活半年了,虽然轻鸿的一句话就让他失了活,但她却还为自己失职期间做了考虑。
若是他能勤勤恳恳干活,不多说闲话,不多管闲事,给这样的主子当车夫,足够他一生衣食无忧了。
因此,车夫有些悔恨起自己的言行来。
马车穿过几条街,东街茶楼的牌坊就出现在了眼前。
隔壁的戏园子里正唱的热闹,戏台下人满为患,只有上了茶楼才是最佳的看戏之地。
正因如此,能在这茶楼上看戏的人都非富即贵。
茶楼里的老板很会观察形势,见轻鸿的马车停在了茶楼门口,马上出门迎接。
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茶楼的老板知道,坐的上马车的人都出于有权有势的家族,所以丝毫不敢怠慢。
进茶楼后,轻鸿挑了一个东面临河,西面临窗的雅间,绿棠付了钱,便跟随着轻鸿上了楼。
戏园子此时正轮到了丑角的出场,场面一下子活跃了起来。见到搞笑之处,轻鸿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两眼弯弯眯成了一条缝。
楼外,一行人马正沿河缓缓走着,为首的锦衣男子坐在马背上,向四周打量着,忽然抬头见到茶楼里的轻鸿,不禁有些痴了。
淡蓝色采衣,宝蓝色头钗,睫长好似蝶翼,肤色晶莹雪白如玉,颊间一抹微红。
满眼间的笑意,俏皮而又不失端庄,浑身体现的都是少女初长成的韵味。
“世子这是在看谁呢?别忘了我们此行是来进军粮的,战士们还在沙场上苦等粮食呢。既然此行奉了皇命就要快点办好,不然引来的可是重罪。”
开口说话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看上去是这位锦衣男子的姐姐。
平时的世子可谓是不近美色,许多重臣家的女子都找上门来过,哪个不是美貌如花,可无一不都被他给回绝了。
而此时的世子也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期,所以婚配的事也就没有被家人催过。
如今见到世子像是有意中人的样子,她们自然是欣喜的,可无奈时间不容耽搁,也不知人家姑娘是否嫁了人,家庭条件如何。
所以这件事还需等回长安后再慢慢调查。
“知道,我们这次已经派人和这边的米商打过招呼了,这次谈合作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何况皇命在此....”锦衣男子收回了目光,骑着马慢慢地避过了一个行人。
又道:“今日晚上有酒宴,我得去应付应付,其余人等管好粮食,切勿出了什么差错。”
一个时辰过去了,戏也接近了尾声,绿棠小心翼翼地用手帕包了几块糕点,对轻鸿道:“小姐,是时候回去了。晚上你爹不是还要叫你出席吗?”
轻鸿打了个哈欠,外面的世界果真不同于家中,有趣极了。可坐了一个下午,她也感到有些疲惫。
但若是说真心话,她着实不想回去。可爹也说了,今天的酒宴有皇族之人要参加,所以她也是务必要去的,这是对皇室的尊重。
眼下天色已晚,她也该回去准备赴宴了。这不,绿棠也叫了,那就回宅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