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话

厌世一动不动地瘫在草地上，静静感受体内流逝的血液与温度。他再怎么镇定，也不过是个年仅十二岁的少年，遇上生死大事，脸上也渐渐露出慌乱神色，他心中恨道，如果能挨过这一天，伤害过他的人，他一定要一个个讨回来。

时间慢慢流逝，他的气息愈发羸弱，脸上渐渐布满绝望。他还不想死……要是，要是现在有人救他，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上天仿佛真的听到他的祷告，一阵促的脚步声响起，一把温和动听的嗓音响起。

顾北城“怎么会有人对小孩下这么重的手？”

厌世眼皮掀了掀，看到一个清俊的少年，明亮清澈的眼睛正关切地望着他。他心中一松，终于有人来救他了，便昏迷了过去。

顾北城走过去后入末地看到便是

　　他斜躺在那儿，白皙的肌肤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淤痕，嘴角边一丝血迹，左手更是异常的扭曲，修长的手上一道深痕，皮裂开了，可以看到里面粉红的肉色。俊气的脸庞上一处鲜红格外明显，鲜血从那里留下，触目惊心！一直蜿蜒入锁骨深处，原本的衣裳看不出是红还是……血！

　　尽管他的伤势严重刻不容缓厌世眼皮掀了掀，看到一个清俊的少年，明亮清澈的眼睛正关切地望着他。他心中一松，终于有人来救他了，便昏迷了过去。还是不由得呼吸一滞——好漂亮的小孩！

　　这个突然出现在他家后山的少年，看样子不到十岁，剑眉英挺，狭长的丹凤眼微闭，让人不由探究，要是这双眼睛睁着，该是何等飞扬的神采。而此时由于重伤，少年气势弱了下去，反差之下更显得让人怜惜。

　　他盯着少年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怒火丛生。最深的一道伤口甚至就在他心脏旁边，要是再偏一寸，只怕他早就死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救人要紧，他轻手轻脚抱起早已昏迷的少年，足下发力，很快回到他所住的舒夜居，将浑身浴血的少年轻放在床榻之上。

　　至于本来要捡个妹子的打算，早被他抛之脑后。

伺候顾北城起居的两个侍女守在屋内，被带血的少年吓了一跳，年纪稍长些的蕊儿先镇定下来，招呼妍希出去打热水，她则跟在顾北城后面来到床边，轻声惊呼道。

蕊儿“真是作孽啊，这么小的孩子，少宗主你在哪儿捡来的？”

少宗主一向心善，扶弱锄强的事从小没少干，可直接把人带回家，在这么多年里也是头一遭。蕊儿一看少年干干净净的小脸，就顿时母性大发了，不等顾北城回答她的话，就又挨了上去。

蕊儿“少宗主，我来给他换套衣服，然后请药者过来吗？”

顾北城思考着，幸好父亲担心他年幼顽皮，在他房里放了许多伤药，这下倒不用耽误时间了。于是就想退开，好方便侍女动手，口中则道。

顾北城“小孩失血过多，须得尽快止血，屋里有不少膏药，你来换衣服，我去拿药。妍希去请药者。”

少年虽然晕过去了，但他知道顾北城是他的救命稻草，下意识抓紧顾北城的一只手，不愿放开。顾北城轻轻挣了挣，对方的小脸皱了起来，不安地扭了扭身子，朝顾北城挨近了些。他开始发烧，脸颊微红，样子像是脆弱的小兔子。

着这么无助的小孩，顾北城也做不出狠心抽手离去的举动了，干脆重新分配任务。

顾北城“蕊儿，我给他换衣服，你把膏药递给我，然后提些热水过来。”

他在侍女的帮助下，动作轻缓地脱掉男孩衣物，在他那些刀伤处仔仔细细上了一种清凉的止血膏药，再把他身上的污渍都擦干净，用干净的布帛包扎起来。

忙完这一切，少年放松了一点，睡得更沉，但至始至终也没有放开顾北城的手。药者很快请来，见着小孩心中惊异，顾北城只说。

顾北城“这孩子是我在后山捡的，烦请杜药者诊断一番。”

包扎的手法算是过得去，未免伤口崩开，药者也就没有再重新弄，只是开了不少消炎止痛和促进愈合的药。侍女炖了药，喂过少年一道之后，他紧皱的眉头才缓和了下来，应是疼痛过去了。

　　顾北城也终于觉察到一点疲惫，吞服元石用了整整三日，他未曾进食，全凭一股热血在支撑自己。他放松下来，想了想，干脆也在床边和衣躺下了。为了不碰到少年的伤口，他刻意隔开一点距离。

陷入沉睡之前，他只来得及交代两位侍女。

顾北城“记得药汤，再做点清淡的食物。”

迷蒙地睁开双眼，顾北城试图伸个懒腰，觉得身上热乎乎的，被什么东西捆住了。他低头一看，原本睡在床榻内侧的漂亮少年不知什么时候挨了过来，身子蜷缩团成一团，胳膊缠在他腰上，一副依赖至极的模样。

　　早在一个时辰之前，厌世就已经醒了。身上的伤看身上的伤看着吓人，但他在魔营训练的时候，受过比这还重的伤多了去了，只要脱离危险，这些伤势就再不被他放在眼里。他安静地打量自己第一个任务对象，弯眉如月，嘴角自然微翘，虽然身份是少宗主，却并没有上位者的威严残暴之感，就连睡梦中放下一切伪装后，依然是温和的。

　　他记得这个人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这样的人他在魔营中并未遇见过，但他清楚的知道，这种人足够单纯，不曾见识过世界残忍的一面，也因此，很容易对来历不明的人产生信任。

这样的目标才好下手。厌世牢牢记得他此行任务，是接近顾北城，成为他的娈童。厌世对魔界并不如他一贯表现的那么忠诚，任务在其次，他想得更多的，是怎么借这个首次出任务的机会，脱离魔界，得到自由。

　　接近顾北城是个相当不错的主意，如果能得到顾北城的信任，帮助他在魔族到来时遮掩或阻挡一番，就算要他违背自己的意愿成为娈童，他也甘愿。

　　只是那样的话，这个长得俊俏又温和的少宗主，他就不能放过了。

兀自沉浸在对未来的思考中，直到身边的人气息微动，要醒过来了，厌世才再度调整呼吸，小胳膊伸出去，搂在顾北城腰上，装出一副依赖乖巧的样子。

　　然后在顾北城弄出动静之后，缓缓睁开眼睛，眼睛里盛满恰如其分的恐惧。

顾北城与面前的漂亮面孔大眼瞪小眼，看到少年恐惧的眼神，恍然想起对方被自己救了回来，见到陌生环境，心中不安也属正常。他体贴地递过去一个微笑，安抚于他。

顾北城“小孩，我在后山捡到你，你伤得很重，所以我就把你带回来了。这里是安全的，你不要害怕。”

厌世也顺着他的话表演了超高的演技，先是在顾北城说“后山”的时候明显地颤抖了一下，表现之前的遭遇，给他留下了足够的阴影，又在顾北城的安抚之下，慢慢平静下来，最后伸出双手轻轻拽住顾子舒的胳膊，低声啜泣起来。

　　简直我见犹怜。

　　这种十二岁的柔弱少年刻意展现的稚嫩与风情，但凡是个断袖都很难抵抗。可惜顾北城并不是断袖，所以他只觉得小孩确实是被吓坏了。

少年外表的柔弱和对他的依赖让顾子舒想到了年幼时的顾小弟。父母双亡，顾小弟就是被他独自拉扯大的。小时候不管顾小弟多么调皮，只要泪眼汪汪这么一撒娇，顾子舒铁定没辙。

　　外表十八但实际已经二十五岁的顾北城被正太的刻意卖萌秒杀了。他轻咳一声，更加放缓语气，问道。

顾北城“你的家在哪里？父母是谁？等你伤好了，我就送你回去。”

厌世惊慌地挣扎起来，但将动作幅度控制在不会令人厌恶的程度之内。

厌世“母亲死了，都死了，我……那些都是坏人！”

语无伦次说了一通，顾北城怕刺激到他，就先不再追问，抬手召唤侍女把食物送过来。

　　他递过去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里面放的是上好补品，补血益气，正适合伤患服用。

　　少年听话得很，自个儿端起比他脸还大的碗，一勺一勺往嘴里喂，那么苦的药，愣是眉头也没皱一下。顾北城不由得感叹，这是怎么教出来的，他自己那个小弟，每次吃药都跟要了命似的，得折腾半天，哪有这么乖巧的时候。

事实上厌世见到这碗药简直跟狼见了肉似的，如果不是自制力够好，只怕会迫不及待扑上去。苦算什么？能活下来才是硬道理。

　　侍女们服侍起少宗主来尽心尽力，见顾北城对这少年有些在意，也都很上心，床榻上摆了一张小几，清淡的饭食就搁在上面，方面受伤的少年进食。

顾北城也没吃晚饭，盘腿和小孩对坐，招呼他。

顾北城“喝了药就快吃饭吧。”

厌世在进食的时候，整个身子都是紧绷的，魔营中可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稍不留意，费尽心思夺来的食物就成了别人的口粮，甚至连自己的尸体也成为别人向前行的垫脚石。

　　而顾北城只以为少年还在担惊受怕，刻意夹了几筷子菜放到他碗里，随口聊起一些问题。

顾北城“小孩，你几岁了？”

厌世愣愣的看着对面伸过来的白玉筷子，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夹菜给他，这感觉……竟然还不赖。他埋头吃饭，抽空回答。

厌世“12了！”

顾北城“怎么长得这么瘦小，我还以为你才七八岁。”

顾北城“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吃完饭后顾北城总算想起被他遗忘了三日的老爹。他一回到舒夜居，机灵的侍女就已经把他回来的消息传了出去，但不管怎么说，总是要亲自给父亲请安，解释一下失踪三日的原因。

他正欲开口让少年在床上躺着休息一下，突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便道。

顾北城“小孩儿，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听了这话，少年影帝附身，眼中情绪翻滚，恐惧、愤恨、思念、担忧、伤心，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后眼眶中盈满水珠，挣扎着从被窝里爬起来，往顾北城面前一跪。

厌世“求公子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