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同学,这周学校准备组织大家去教堂做礼拜,顺便了解佩奇的风土人情,你要不要去?”
大课结束,坐在你前桌的黄新淳急急忙忙转过来向你询问,一副深怕你直接背包跑路的架势。
这就是你上次拉住询问的孩子,美术院的学生,和你选了同一节社会学概论的大课,于是一来二往,也算是熟识。
你合上还未来得及收起的笔盖,想了想,认真回复道:“忙,不去。”
“七陌,别闹。”温婉清和的声音从你背后传来,余子归照旧穿着一身改良过的汉服,出现在你的面前。
你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觉得这是个奇怪且有趣的女孩子。
奇怪在分明生活在西洋气息最浓厚的欧洲,却一身古人的做派,自己改汉服、热爱茶道从不碰咖啡一口,要不是学校要求所有纸质答卷都必须用圆珠笔作答,你十分怀疑她一定会搞出一堆奇怪的毛笔,或者也学着古时某些地方的样子,用羽毛笔画出一堆的ABCD。
有趣在,这个人的气质太独特,分明年纪不大,却一副褪去浮华的沉静模样,说话做事周到妥帖,说是温和,但与谁都不算亲近,若隐若无一副置身在外的姿态。
便如此刻,分明一副要帮黄新淳劝说的样子,却语声淡淡,与平日里没什么两样:“你前些日子缺了很多课,要是课外活动再不积极参加,教授那里,实在说不过去。”
你叹了口气,现在才明白所谓的“为五斗米折腰”是什么样的心情,却只能揉了揉眉头表示答应。
可是,了解风土人情?都在这儿住了大半年,才后知后觉的跑过来了解风土人情,学校要骗小孩子,也该换个靠谱的说法才对。
你趴在书桌上,歪头看着窗外的大团云朵,不由叹了口气。
两天前,佩奇市中央的Vespertilio遭遇了恐怖袭击,大量的炸弹被藏匿在建筑之中,因为当晚酒吧里开着室外派对,所以一经引爆,伤亡惨重。
警方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进行搜查,然而奇怪的是,罪魁祸首到如今都未被控制。
一想到这样的不良分子还在逍遥法外,民众自然惶恐不安,最近去教堂做礼拜的人都多了许多,学校这样做,大概还是为了安抚学生心中的不安。
然而暴风雨一旦来临,除了死死抱住桅杆,在碎裂的船体中为自己挣得一线生机,捧着十字架祈求庇佑,又能有什么用处?
*
甬道黑而长,并不像是用水泥做的,凑近了能看到褐色的颗粒和泥土干裂的缝隙,分明是个地下土窖。
你和Z走在甬道里,周围只有手电筒微弱的灯光,脚步声,和浅浅的呼吸声。
“这里原本是个酒窖,荒废了很久,后来被J.zen发现,心血来潮就做了暗道。”说到这里,Z轻笑一声,似乎在无奈好友的任性,“Vespertilio就是这么来的,他说这里像是蝙蝠的洞穴,而建立其上的,他的帝国,叫做蝙蝠属再恰当不过。”
“你们很早前就认识了吗?”你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水池边上的询问,并没有得到任何答复,Z一言不发的躺在那里,除了发梢水滴滴落在地的“嘀嗒”声,周遭寂静的让你一度怀疑他已经昏迷。
然而过了很久,久到你想要伸手去探Z的鼻息,他却站了起来,掏出一个手电筒走在前面,步伐稳健,一点都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
是以,你才会想出这样拙劣的方法,来套出他的过去。
你以为Z不会回答,然而他却敛了眼睫,低头思索了一阵:“是,很久很久之前,在我还不是Z的时候,就认识了。”
然后在对上你疑惑的双眼时,勾了勾唇角,像一抹涟漪在花瓣上坠落。
“傻孩子,只有最顶尖的杀手,才能成为Z啊。”
***
建立于1891年的佩奇大教堂,至今仍保留着中世纪大教堂的轮廓。
四座漂亮的对称尖塔,错彩镂金的内装,斑斓的彩色玻璃窗,以及不远处的李斯特铜像和古基督教墓群,足够让它美名远扬。
学校选的日子倒巧,不是周末、又赶上大主教在另一座教堂布道,于是诺大的教堂里就零散的坐着小几十个学生,十分的空旷。
既然是校内活动,你难免在教堂大门遇到了毕雯珺,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运动外套,里面一件黑色T恤,照旧的清俊明朗,却像是瘦了许多。
“最近,过得还好吗?”毕雯珺沉吟片刻,问道。
“如果是之前的那件事的话,学长放心,已经全部处理妥当了。”你知道他是在怕你被欺负了不做声,干脆直接言明,“相信具体情况她们已经跟学长表述清楚,我就不再重复了。”
“你……变了很多……”毕雯珺蹙着眉头。
“是,我啊,已经成长到能够独自面对风浪,所以学长不必再记挂。”有些释然的说出这句话,你弯了眉眼,像是一朵向阳花。
想了想,又在看见毕雯珺茫然中又带着不自知的落寞时,轻声说道:“这段时间局势动荡,为了毕家接下来的布局,学长一定要保重身体。”
那天晚上Z所说的,你大半没听懂,只是凭借直觉猜出了一二,言尽于此,听不听就是毕雯珺自己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