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很害怕。
她发现丈夫看她的眼神很恐怖。
月光打在这个人的脸上,死白死白的。
妻子跑了起来。
"咚咚咚~"
她的前面是一个冰峰的湖面。
她起跳,滑转。
成功躲过了追击。
脚下一字马,瞬间就移到了湖的另一面,这是一个非常优美的姿势,就是有点儿疼。
她感觉屁股火辣辣的。
被冰块黏住了。
眼看丈夫拿了个雪橇滑了过来,电击棒开始凑近,嘴里流出了口水。
妻子痛苦地嚎叫一声,倒在了地上。无数个黑色的星星开始在脑子里打转……
妻子陷入回想——
刚开始一切都还好。
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
妻子是个独生女,在家里什么也没做过。
到了丈夫家,也是丈夫做家务。
她看着丈夫日夜操劳,眼睛都见红了,终于忍不住去帮帮他。
但是每一次丈夫都不许她去做家务。
除了喝牛奶是她帮丈夫倒的。虽然最后总是被丈夫抢了过去。
丈夫这些我做就行了。
妻子愈见忧郁。
丈夫只好同意她帮忙,不过必须他在的时候。
这天丈夫不在家——
妻子咦,今天的袜子还没有收呐~去收一下。
妻子推开放袜子的柜子,里面是一些细细碎碎的指甲。
妻子咦,今天的碗还没有洗呢~去洗一下。
妻子扭开洗碗池的水龙头,洗碗池的水里漂浮着一些头发。
妻子咦,今天的浴室还没有冲呢~去冲一下。
妻子冲完浴室给垃圾桶换垃圾袋,发现里面的一颗眼珠。
第一次在柜子里发现碎指甲的时候,妻子觉得是丈夫剪指甲拿袜子顺手给扔进去的;
第二次 在看到洗碗池里的头发的时候,她以为是自己掉进去的;
那么第三次呢,发现那个眼球的时候,她确实是害怕的,不过还是很信任丈夫,问他有什么仇家。
丈夫仔细思考,然后带她去公安局报了案。
什么也没发现。
然后丈夫就让她不要再做家务了。
这一天她想喝燕麦粥,想到冰箱里还有罐装燕麦,于是她打开了冰箱——
什么也没有。
她松了一口气。
却在打开装燕麦的罐子里挖第二勺的时候挖到了一个钥匙。
金色的银色的,两个。
她想到家里那个她唯一没有钥匙的柜子,想开了——之前刚嫁过来的时候丈夫告诉她这里面装的是他的丑照,所以不能给她看。
也许是那个柜子的。
她于是取出了钥匙。从勺子里拿钥匙的时候,她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点心绪不宁。
但是很快,这就被看到丈夫丑照的刺激感所代替了。
她想,她到时候一定要狠狠地嘲笑他。
她穿过长长的走廊。
她走到那个唯一上锁的柜子前面。
她用手敲了敲那柜子,能听到"哧哧~"声。
她用了金钥匙,金钥匙打不开。
于是她换了银钥匙。
银钥匙一插进去——
"滋啦~"
就开了。
这里面是丈夫的一张脸,血肉模糊。
屋外,门在响——
"咚咚咚~"
丈夫我回来了。
妻子对比了下外面那个活的,和里面这个死的,对比了危险性,她跳进了柜子。
妻子跳进柜子后,因为狭窄的空间不由得抱紧了这具尸体。
然后她感觉到有心跳声!
妻子活~活的?
妻子瞪目结舌。
柜子外面丈夫的脚步声已经近了。
这具活尸捂住了她的嘴巴。
丈夫你在哪儿?在这儿吗?你可让我好找~
丈夫已经走到了柜子前。
丈夫为什么要躲到柜子里呢?是要看我的丑照吗?
丈夫很温柔地笑,他细声细气地说。
丈夫你要丑照我可以给你看,不过必须是我自愿的。自己看可不乖~现在我要惩罚你!
柜子打开的那一瞬间,妻子手里的金钥匙一闪,她被推入了一个迷你的空间。
接着妻子看到了一座桥,从另一端向妻子这里延伸。随着空间的压迫,妻子走近了这座桥。
妻子站到桥上,桥下没有河,只有微微扭曲的空气。
这里的风景一点儿也不真实。
妻子在这里看到了很多东西,比如说晚上挖她眼珠的丈夫,快速治愈的伤口,拔掉立马重新长出来的头发,一点点切除却马上复原的粉红指甲。
夜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这些她全都不知道。
妻子又回到了那个柜子。
柜子里妻子忍不住"呜呜呜"地哭起来,是那种呜咽着狠命压抑的声音。
丈夫我知道你在!
丈夫打开了柜子,他温柔地看着妻子。
丈夫我做的事情不会伤害你!
他继续细声细气地说。
丈夫你看,柜子里的都没事。那是我的分身。
丈夫我们的体质是一样的。
柜子里的活尸在装死。
妻子沉默了。
好像是这样没错。
他确实没有真实伤害到我。
之后就继续重复之前的生活,只不过妻子再也没有主动干过家务。
一切都很寻常。
除了妻子偶然会再到那个柜子里寻找丈夫的丑照。
可是,每一次,找到的都只是装睡的活尸罢了。
有一次她看到活尸醒了,她发现活尸的眼睛是紫红色的。
丈夫的活尸听着,如果你有一天在这里看到你不想看到的或者发生什么你不愿意发生的,就到这里来。
之后就连活尸也没有遇见。
打开柜子只有空荡荡的一片。
偶尔她会躺进去,但什么也没发生。
这一年她生了一个孩子,从此和丈夫的生活有了很大的缓和,很久没有来看这个柜子。
但是有一天帮孩子整理玩具的时候她想到了这个柜子。
妻子也许可以放到那里面去~那个柜子还是很大的。区区玩具当然放得下。
玩具果然放得下。
然后妻子有一天取玩具的时候发现了,埋在玩具下一家三口的脸。
妻子愣住了。
丈夫的活尸你逃吧!逃得远远的~不要管孩子,也不要管我~
活尸睁开他紫罗兰色的眼睛——他的眼睛里面润润地,潮湿又幽深。
丈夫的活尸现在是你和孩子与他自己,以后呢?孩子的孩子,孩子的孩子的孩子,怎么办?
丈夫的活尸我们这种体质的人可以活很久。
丈夫的活尸我原谅他想通过确认别人也可以陪他一起活很久的心情。但是,我不能替别人原谅。对于其他不是这个体质的人,伤害是已经造成了,并且……
活尸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丈夫的活尸你怎么会以为被伤害者感知不到痛苦,对于她来说就不是痛苦了?
妻子恍然大悟。
她的眼睛重新亮起了奇异的神采。
妻子我知道了。
妻子缓缓答道。
这一天妻子穿起她自己最喜欢的芭蕾,定好了机票等待出逃。
妻子在门口遇见了立得笔直的丈夫。
丈夫你为什么要出逃?
丈夫我对你不好吗?
丈夫慢条斯理地用手抚摸电棒。
电流在他的手上闪过,涌起一股烤肉香。他毫不在意地用鼻子吸了一口气。
丈夫啧啧啧,真香~
妻子沉默地望着他。
妻子你有病啊?我想走就走,用得着你同意?不走等着你吃我肉啊?我是不会痛,恢复得也很快——
她的眼神里满是火焰。
妻子所以呢?因为痛苦对于本人是不自知的,所以就要受到伤害吗?
之后是良久的沉默。
丈夫低下头闷笑了一声,"嗤~","所以是这么无聊的原因啊!"
丈夫我不觉得,只要我不觉得就好了。你的意见不重要。
丈夫从你嫁过来的那一刻,你就是我的所属物了。社会规则承认并维护我的所有权。
他一步步走过来,极具压迫。一股很很危险的气场蔓延开来——
丈夫反正也没有什么实际伤害不是吗?
……
新闻报道,尧城有一个沈氏家族,九代同堂,世世代代的妻子与丈夫都与上一辈长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