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今天在鹤岗买了一座房子。
我60平只要5万,精装修,我真是赚大发了!
他那有什么好得意的,我在玉门老城区花了3000买了房子。
他一整套只要3000哦,100平,你那个算什么!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我发现我越来越搞不懂他了,为什么不在鹤岗买房?3000?石油局的老房子,没有房产证的,只能住不能授权的……
什么时候睡一觉被拆了都不知道,人家随便补偿你个一千两千也就到头了。
真的是。
固执。
超级固执!
每一次我说的话都当耳边风,就没有过安生的时候。
我感觉到无可奈何。
我算了吧,你去。
我你去你的,我去我的。
他那怎么行,我们是夫妻,夫妻是一体。
他你得跟我走。
我没有理他,自顾自地收拾了行李。
他急了。
抢过我的行李!
他好好好,我跟你去,不过你至少让我去我那儿的房子看看吧。
我看了他一眼,妥协了。
转了两次火车,才到了玉门。
他带我来到一座山。
我们从山脚下一直往上爬,爬了一个半小时才好。
我这就是你说的好房子?
我眼神复杂地望着他。
他小媳妇儿似的躲躲闪闪不说话。
我看着他急得直冒汗的粉红色鼻子,不语。
算了,我知道他这个性子。他什么德性我还不知道么。
当初选择嫁给他,就已经接受做好包容他的准备。
我是个急性子的人,但是有一点智商,他就是完全的理想主义者,我们半斤八两。
当时我是怎么想的?
我想,我是个急性子的人,急性子的人就得找个慢性子的人,好互相着补——
虽然也有其他慢性子的人,但我只图他一个。他娇娇怯怯的,我得怜惜他。
然后我们就成了。
之后就是我全程掌家,他也被剥离到家庭的边界了。
我把烦恼和怒吼一股脑儿留给了他。
我真不是个东西。
现在他要走出来了,我应该放权给他。
没有我,他总学得会的,不过是快慢的问题罢了。
我怅然若失。
我才不会给自己找痛苦。
那些批评的话都被我咽回喉咙里。
我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我你去吧!
我我不陪你了。
我你自己去。
他之前也没有去过,但是有人带领。
应该很快就就可以啦。
我我在这里等着你。
我你也应该独立做你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了。
我去吧!
他深深地望着我的眼睛,好像懂得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懂。
就那样去了。
我在这里等他。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红色的树林。
玉门这边地属高原。
这个房子刚好就在高原的边界地带,因此需要攀登。
我其实有一点缺氧,但是看他那么兴致勃勃,就没有告诉他。
我在一片目眩神迷中倒地不起。
……
而另一边。
他我的房子呢!
他注视着领路人。
就是在这个人的手里,他买了房子。
发来的图片上是有房子的。
所以刚刚领路人不慌。
领路人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是地图的方位看错了。
领路人我们再走走看。
这个时候他智商就在线了。
他不行,我不能再往里面走 谁知道里面有什么?
他表现得很坚决,甚至握了握拳头,展示自己的肌肉。
事实上,我是说事实上,他是有肌肉的,只是平时喜欢在我面前扮作柔弱的样子。
你看,这个时候领路人甚至因为他的这身肌肉抖了一抖。
我不会看到的是,我的丈夫他第一次亮起来他的拳头。
如果我看到的话,大概很高兴他终于男人了一把吧,没有被别人带偏。
这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一只长相奇怪的乌龟爬了过来,之所以说是奇怪,是因为这只乌龟整体看来像是刚从泥巴里出来……
或者说这就是泥巴做的。
只是它会爬动。
黑褐色的泥巴不停地往下掉,它的表面还是包裹着厚厚的一层,直到凑近了两人闻到上面可可豆的清香才知道这是巧克力。
这是一只巧克力做的乌龟,不过它是活的。
它缓缓地爬过来,然后说话了。
巧克力龟请跟我来,客人。
两人好奇心被勾起,再想到奇怪消失的房子 ,便跟着巧克力龟一起跑到了路上。
说起来也是,这只龟现在一点儿也不慢,甚至于快得有点儿过头了。
感觉每过一会儿就会特意回过头来等一会儿他们。
两人不信自己连乌龟都赶不上,于是就跑得更起劲了。
事实上的确是赶不上。
两人气喘吁吁地来到了一座小木屋。
领路人和巧克力龟都消失了。
现在只剩他一个。
他有一点儿慌。
木屋的门被推开了——
里面是一个老太太。
这位老太太穿着粉色的花裙子,扎着红色的小辫子,头上戴了一个粉红色的蝴蝶结,装饰得非常可爱。
不过她还是位老太太,从脸上的皱纹和下拉严重的眼袋就可以看出。
于是我丈夫他开口了。
他尊敬的老太太,请问您有看到我的同伴吗?一个文弱的领路人。
他他有着特制的领路人铭牌。
这边领路人都有一个特制的领路人铭牌。
玻璃心的巫婆啊?你叫我什么?老太太?你才是老太太!我要把你变成老太太!
于是随着老太太的咒语一下,我的丈夫他就变成了一个面色沧老的老太太,装扮跟这位老太太一模一样——
幼稚得很。皮肤状态也是真正的老太太的样子。甚至,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更沉重了些,体态变得弯腰驼背,骨骼变得非常的脆弱。
脊椎那边好像随时会断似的。
老太太消失不见了。
这里又只剩他一个人。
我的丈夫小心翼翼地行走,像一个真正行将就木的老人那样。
他开始探测那些奇怪的物件。
在一个药罐子里,一只肥肥的跳跳鱼从里面蹦了出来。
"蹦蹦跳跳,蹦蹦跳跳~"
这只肥肥的跳跳鱼这样喊着。
它的身上还沾着难闻的褐色药汁。
我的丈夫不动声色地转过去,开始检查其他的物品。
真难闻~
这股味道让他心绪不宁。
"啪~"
有一个玉色的棋盘被他打翻了。
恶鬼你必须留下什么才能走!
一个声音这样说道。
恶鬼你打翻了我的家~把我吵醒了。
恶鬼作为第一次,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权利。
恶鬼1.你的命2.你妻子的命3.你们的记忆
恶鬼恶狠狠地瞪着他。
恶鬼现在,你该选择了。
他3,我选3!
恶鬼很好!那么祝你好运~
我和他回到了自己家。
家里面有一个孩子正在做饭。
我醒来的时候正看到他在帮孩子洗菜。
我这是我的孩子,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
我有一点恐惧。这个陌生人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是不是睡糊涂了?
他该我问你才对~你为什么会在我家?这是我的家,我的孩子。
接着孩子望望我,又望望他,沉默下来。
继续洗菜。
我没有和他争论,也许这是个精神病人也不一定。
我不能去主动刺激他。
我还有孩子。
之后生活就进入了神奇的模式,他赚钱养孩子,我给孩子做饭。
按他的话说,在我病好以前就先在这里住着给他当保姆,实在不行直接嫁给他也好,还不用给钱。
包饭。
我冷漠地笑笑,走开了。
之后找了一份工作。
多一个人养孩子,我不想和他计较。
直到看到孩子写的日记——
3月27日 晴
我的父母最近变得好奇怪,谁也不认识谁,自从去了玉门,爸爸和妈妈就变了一个样,以前是天天吵,现在是天天不吵,我都有一点不习惯,不过这样挺好。爸爸是爸爸,但是不认识妈妈;妈妈是妈妈,但不认识爸爸。他们就好像陌生世界的两个人。陌生人是不会吵架的,我很开心。以前他们两个人为什么都觉得自己是在为对方养孩子呢?现在好了,我是他们两个的孩子。我真幸福。
我陷入了沉思~也许,我该去找一找答案。
这一天趁他去修车没有带走放在桌面的手机,我开始翻看他的手机通话记录。
之前我已经翻看过自己的通话记录,不过什么都没得。没有任何玉门开头的区号。
于是只能再看看他的,也许能发现什么。
我通过手机找到了一个玉门的通话记录。这是一个"0937" 开头的号,没错,就是它了。
我的手指快速点击电话图标拨打了过去。
"嘟~"
一阵漫长的等待之后,我听到对面有人说:"喂?您好。请问是要买房子吗?"
我陷入了沉思。
如果真的是孩子日记所写的那样,那他很有可能是去买房子的。在什么情况下,男人会需要再买一套房?
并且,这本日记,真的是我的孩子出于主观意愿写的吗?如果不是,或许我只是恰好和这孩子的母亲长得像,或者他只是刚好和孩子的父亲长得像。
最可怕的是,我们有人是被人灌输的记忆。只要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我的心肝就在颤儿。
三种情况,一,孩子的确是我们两个人的,我们的记忆因为玉门之旅发生了问题;
二,孩子是他的,我的记忆发生了改变,他或者别人想让我成为孩子的母亲,精心导演了这一出;
三,孩子是我的,但是孩子与我的记忆发生了篡改;
四,孩子,谁也不是的,我们之间根本没有孩子……
想到这里,我悚然一惊!
那边还是静悄悄的,好像在等我回复,没有挂断,非常有礼貌地等待中——我只能听到偶尔传过来的微弱呼吸声。
我定下神来。
我嗯,是这样的。我想问一下,那个~我的丈夫他之前是有买过这里的房子吗?
我气定神闲地说。
领路人啊!我记起来了,您是之前的那一位吗?你们两人的房子应该已经看完了吧!
领路人真不好意思,之前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先回去了。
领路人您的丈夫,房子找到了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向其询问房子的地址。我决定自己去找答案。
这位先生很痛快地告诉了我,并且向我表示可以无偿提供帮助。
我我想再去看看,地址麻烦再发我一遍?
领路人当然没问题,女士,事实上,我还可以再给您带路,由于之前的原因这是无偿的。我是一位专业的领路人。希望可以帮到您。
这位先生看起来似乎极为愧疚。
不过我拒绝了其。
但是之后,两天后当我抵达玉门的时候,我发现其早已经来到玉门火车站了。
我在出站口看见了其。
于是领路人向我打了招呼,非常热情地帮助我提行李。并表示能再向我提供帮助。
这一次我没有拒绝,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领路人真的是,好凑巧呢~我在这边刚接到一个单,刚好是和你丈夫那个房子一起的。
于是领路人带我认识了新伙伴,这是一位衣着时尚的女性。我稍稍放松了一下。
之后的路很神奇。
为什么这样说呢?
因为我发现走过的路都消失了。我每次回头的时候都会发现后面多了很多分叉口,而我确定——
之前我向前走的时候,是没有分叉口的,它就是一条笔直的路,并且每一次回头,这个分叉口的数量就更多。
我停下脚步,问:
我你们发现什么了吗?
领路人一切正常。
领路人热心地回答。
我你们不觉得后面的路有什么不对劲吗?
我看到那个女人转过去头望了望,也向恶摇了摇头。
一种莫名其妙的愤怒燃烧着我。
我突然打向这两人。
没有碰着,他们都消失了。
不久开始在我身边狞笑。
我抖着身子不做回应。
我仿佛听到了一声"嗤~"
接着是雾气与叹息。
我来到了一座房子上。
我是说,我在一座房子的屋顶,拿出手机定位,我已经到达了该到的地址。
这是我丈夫买的房子。如果他真的是我丈夫的话。
我开始打量周遭。
现在是白天,风很平静,四周一点也不冷,甚至还有一点儿热,能看到红色的戈壁和绿色的草地纠结在一起,远处还有皑皑的雪山。
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不科学,离得这么近。
四季应该是分明的,而不是豪无距离地出现在一起。
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小心地顺着墙壁上的水管爬下来,到了阳台的位置,手上有一股难闻的藻荇味儿,我举起手瞧瞧——
在阳光下我的手倒是透明得很,绿色的藻类植物随便擦擦也显得很是通透。
擦不掉!
那些藻类擦不掉。
我发现刚刚脱落的藻类再次缠了上来。
我推开门,阳台的门打开了,里面的灰在瞬间就向我涌来,然后被一股风忽然卷走了。
我呛得不停地打喷嚏。
进去之后倒是很干净。
我发现这个房子其实挺好的,有供暖、有空调、洗衣机、被子床套,就是颜色有点奇怪,全是红色的。
太喜庆了,有一点儿像是婚房。
就连地板砖也是暗红色。
然后我发现床上有一个可爱的木偶人,是一个喜庆老太太的样子。
我发现我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就爱不释手了。
我走向床边,然后躺上去,握着这个木偶老太太睡了觉。
我在梦中泪流满面。
因为我听到木偶老太太说话了。
玻璃心的巫婆孩子,你根本就没有孩子。
玻璃心的巫婆也没有丈夫。
玻璃心的巫婆你只是生病了……
这就是真相。
然后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房子也没有了,我睡在一片空白的戈壁滩上,看着荒凉的景象,我心里有一点凉。
紧接着是释然,我选了一条大多数人都不会去走的路!
我做到了,一生所爱是自己。我的尤克里里,我的小提琴,我的二胡,我的便携版电子琴,还有我的口哨、我的葫芦丝、我的笛子与我的萧。它们现在都在我的铁箱子里。
我费力地摸了摸它们。
我这一生都没有嫁人。到老了还在旅游。自由的心使我漂泊。
因此死在这戈壁滩上也算是死得其所。
我摸了摸脸上。
这皱纹像发黄了的橘子皮,不仅皱还酸,一层层堆叠着,斑驳陆离,写满了岁月沧桑的痕迹,但它们曾经也是发香的,发的是柑橘特有的那种清香。
又畅然地大笑——
我心漂泊。
我心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