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后山的魔界公主,深呼吸了一口后山林子的新鲜空气,闭上双眼随后睁开,拿起手中的弓,拔出背后篓子里的箭,正抬起手臂跃跃欲试。
“嗖”地一声,弓箭朝林子深处飞出。
不到顷刻,射出的箭羽突然被人踢落在地。
子衿蹙了蹙眉头,抬眼正视前方。
来人正是自己熟悉不过的王兄子寒。
“别来无恙啊,我的好妹妹。”
子寒大摇大摆地从林里走出来,带着似笑非笑的皮相看着一身劲装的自家王妹。
“参见王兄,王兄也是精神得很呢。”
子衿淡淡开口,嘴角挂着浅笑,但目光并没有什么恭敬可言。
子寒最讨厌她这种疏离而自以为是的态度。
不过是个凡人留下的贱种,有什么资格在这装模作样的,他咬了咬牙,但很快恢复了表情管理,逐步朝子衿走近,“离射猎大会不远了,我听说,妹妹今年还有新准备?怎么,还打算瞒着王兄呢?”
“子衿不敢,王兄说笑了。如果王兄没什么吩咐的话,妹妹我就先告退了。”子衿已经正打算捡起地上的弓箭,顺道回自己的殿内,她不想再和眼前这个人多说几句,耐心正在消失殆尽。
子寒突然打量着她,在她身周环绕了一圈,低语说道,“没有多余的心思最好。我听说,你的小婢女叫什么破铜烂铁的,私自溜出了魔界,我已经派人去魔境出口阻击她,你管不好的人,哥哥来替你教训。”
话音刚落,子衿的右手握紧了拳头,很快又松开,回头对着她的王兄笑了笑,“既如此,那多谢王兄替我清理门户了。”
子衿拾起弓箭,头也不回地疾步离开了后山,回了自己的魔宫大殿。
子寒独自负手站在林子里,脸上洋溢着少年得意。
另一边,魔境的出口结界,苍茫无涯的大漠,黄沙弥漫,空中飘着一股掩盖不去的血腥味,地上是凌乱的脚印,很显然,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斗。
被子寒派遣的魔兵阻击的子衿侍女小铁,不久前正在这里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小铁是子衿最贴身的侍女,也是魔族长老易沧海的女儿,灵力不弱,和魔兵们拼死打斗,但是终究寡不敌众。
危难之中她想起子衿曾说,大漠并非真的大漠,魔境不过是虚虚实实的结界交织,她暗自催动子衿教过她的瞬移咒,在奄奄一息之际把自己送到了真正的魔境通往人间的出口,降落在人间的河边。
只不过,安全脱身了,小铁也昏迷了过去。
回到魔宫大殿的子衿,正催动魔君金光善赠予她的生日礼物——玄光镜,此镜能用来窥探人间光景,此时的子衿,正紧张地盯着镜面,试图用灵力与小铁感应,看看她是否在人间,是否平安。
只可惜,感应不到小铁的灵力,搜寻无果。
子衿一时有些丧气,但很快振作了心绪,开始筹谋自己的下一步打算。
在京城,墨垠一行人因为帮助汤园汤面两姐妹摆平了赵家公子的麻烦,两姐妹表示很是感激,盛情地邀请了墨垠和秦悠多在客栈逗留几日,用最好的酒菜款待他们。
秦悠倒是欢喜,白吃白喝还有佳人陪伴。
墨垠不以为然,他不习惯过于平淡安逸的日子。不过待了两三天,墨垠便告诉众人,自己决定离开京城,去别的地方游历。
汤园汤面知道对墨垠这样的人来说,挽留是无用的。但她们还有自己的盘算,不想让墨垠就此离开。汤先生撒手人寰前,曾经告诉过她们,她们的家人是被魔族所害,而真正能制服魔族的,将会是一个气度不凡武功高强的人间少年郎。
而之所以认定墨垠就是那个能够伏魔的少年郎,是因为汤先生临终前告诉她们,自己曾经被一仙人托梦,告知他伏魔少年的长相,梦醒后他便画下来一张人像图,起初的姐妹俩,并不相信仙人托梦这一不大靠谱的说法。但事关为父母报仇,报仇的信念一直在她们倔强的心里生根发芽。
直到,墨垠在客栈出现。
才如梦初醒般地相信了,这就是她们要等的人。
可以说,墨垠的出现,让汤园汤面姐妹俩心中报仇的念头死灰复燃。
虽然只是凡人之躯,但既然已经有了仙人托梦这一遭,要向魔族复仇便不是不可能。
墨垠并不知汤园汤面心里的打算。
此刻的墨垠,还没来得及收拾自己的行囊,又被爱看热闹的秦悠拉到了集市上。
“秦悠你这人又在搞什么鬼鬼祟祟的,我就要走了,没工夫再陪你胡闹了。”墨垠有些无可奈何。
“嘘,我跟你说,我哪是胡闹,我发现了个不得了的事情呢。”秦悠故意压低了语气的样子看上去确有其事不像在说谎。
“哦?什么啊,是王家小姐比武招亲了还是李家闺秀要抛绣球了,你要去做人家乘龙快婿就不必拉上我了”,墨垠觉得秦悠能关心的也就这档子事。
“胡说什么呀,不是王家也不是李家,是章家小姐。”
“章家小姐又与我们何干?”
“你不知道吧,听好了,这章家小姐章雨韶乃是御史大人章铖的掌上明珠,论容貌才学都是京城大户里第一等的,她呢,原本有个未婚夫,听说是曾经的武林盟主傅玉书,就在两人即将举行拜堂成亲之际,也就是三年前,她的未婚夫傅玉书突然无缘无故地失踪了。”
“失踪了,然后呢?”
“自此这章小姐就跟丢了魂儿似的,伤心欲绝,御史大人疼爱女儿呀,就四处派人寻找傅玉书的下落,可惜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息。好好的一个活人,就这样人间蒸发了,也没留下任何音信。唉,都说章小姐美若天仙,今日一见果然不假,你说这傅玉书也忒无情,一言不发就逃婚,要是我就乖乖地拜堂成亲,娶了这么个家世显赫的美娇娘,过逍遥日子多好。”
“你没见过这章小姐,第一次见还认得出人家?”墨垠不解。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可是听了太多民间说书人的故事了,章小姐的一腔深情谁人不晓,自从那傅玉书失踪后,章小姐日渐消瘦,也无心打扮,整日着一身白衣,年纪轻轻地就过上了跟守寡一般的生活,也不是没有别的高门子弟向御史大人家提亲,但章小姐统统回绝了,说什么此生再也不嫁,我看她就是想等那个不会回来的傅玉书回来吧,都绝望到来街上找人算命了,喏,你看”,
墨垠顺着秦悠的手指向的方向,果然见到一身形消瘦但不失窈窕的女子坐在一算命摊前,旁边站着一个仆人打扮的小姑娘,想必是她的丫鬟。
正被人议论的御史之女章雨韶此时身着素衣,白衣胜雪,肌肤也是白得剔透,虽然看着有些消瘦憔悴,但依旧不掩倾城之色。
她的面前,是一个正对着字条端详的身着道袍的“男子”。
“先生,您可看出什么天机没有?”
“呃,这个”,章雨韶口中的这位算命先生正凝视着字条上的“书”字出神,噘嘴吹着自己的胡子,一时也不知道心里正在犯什么嘀咕。
“小姐,我看他是骗人的吧,江湖上这种招摇撞骗的伪道士可多了,要真能看出什么来他怎么不去当国师呀,还在这大街上摆摊”,小丫鬟很是不屑。
“柳絮,住嘴,不可对先生不敬。”章雨韶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小姐,奴婢知错了。”柳絮自觉地不再出声。
算命先生?墨垠觉得很有趣。
比有趣更重要的是,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位算命先生是女扮男装,且身上有着不属于凡人的气息。
“我决定暂时不走了,留下来陪你看看热闹”,墨垠突然拍了下秦悠肩膀,径直朝前走去。
留下原地的秦悠一脸茫然,但也很快跟了上去。
秦悠想着,没想到墨垠这人也朝令夕改的,和我差不多嘛。想到能继续在汤氏客栈住着,自己还有时间精力准备两个月后的科举,他很是开心。
“小姐,你写的这个书字,可谓是佳人易得,深情难书啊,你且放宽心,我掐指一算,你和你的有情郎终会有缘再见的。”算命先生说得语气真切,章雨韶眼里迸发出了惊喜的光芒。
等了三年的她,以为这辈子都没可能再见到下落不明的傅玉书了。
“那,我要等多久才能再见到他呢?”
“呃,这个,有缘自会再见,上天不会辜负有情人的。”
“这样啊”,没有得到确切回复的章雨韶显得有些失落,“还是多谢先生宽慰了,柳絮,给先生结账,我们回府吧。”说完起身离开。
“是,小姐”,柳絮掏出两锭银子,往算命摊上一摆,不屑地瞥了这位“先生”一眼,跟在章雨韶后面离开了。
“没跟你说他在哪,还收你银子,我都有点怪不好意思的。”算命先生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摇头晃脑地自言自语。
章雨韶离开后,墨垠便走到了跟前来。
“先生好,在下也想算命,可否请先生指点一二。”
边说边目光炯炯地盯着算命先生,仿佛在试图破解他身上的什么谜底。
芊芊被墨垠如炬的眼神盯得有些心里犯怵,待看清来人面容,当下立即起身,“今日就到这儿收工了,不算了不算了”,说罢正欲收拾摊子离开。
“诶,你这算命的摆摊不就是要赚钱吗,怎么送上门的生意你还推辞呀?”秦悠不解地喊道。
“我精力有限,两位兄台改日再来,有缘再会啊。”芊芊很快将东西收拾完毕,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向前出发。
临走前还留下一句自言自语,
“大隐隐于市,小隐入樊丘,樊丘太冷落,尘世太喧嚣……”
渐行渐远的声音在空中传来,逐渐变得飘渺。
听在墨垠的耳里,有些许禅音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