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勤政殿
赵昚伏案桌前,一叠叠紧密排列的奏折等着他批阅。然而不知怎的却总是心烦意乱,根本静不下心去细读。执政已有一段时日,他发现太上皇期间留下了太多太多不能触碰的问题。
然而,尽管高宗身上有许多污点,又在后世背负了骂名。于赵昚眼里,他始终是对自己百般慈爱的养父,虽非亲人胜似亲人。
赵构扛下了所有,在一片祥和的岁月里悄然禅位。虽然极有可能是为了保住晚节,但无法否认,其中多少夹杂着父爱的成分。
他闭上眼睛,头靠在椅背。早朝发生的一切又浮现在脑海—
赵昚:“朕整顿吏治已久,多日昼夜不分兢兢业业,唯恐有愧于民,辜负了太上皇。”
“如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终于有空料理前程往事。朕斟酌岳飞一案已久,发现其中大有隐情。不知各位大臣有何看法?”
“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忆昔年,他视“三十功名尘与土。”但愿“八千里路云和月。”铮铮铁骨,无双龙胆,一身正气天地荡,誓言“侍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世人皆知千古传奇抗金悍将岳飞,战功卓卓,盖世功勋。可惜被奸臣陷害,蒙冤而死,沉沦一时。
这个名字一经提出,台下诸公立刻阴沉着脸。无人胆敢妄语。即便斯人已逝,也不想因为一言半语卷入前尘的是是非非,平添祸患…
一如既往,萧乾首个站了出来,不想让自己的学生久等。况且,他还从未怕过那些空口无凭的“莫须有”。
“陛下坚定是非,善恶分明,不枉顾天道。实属治国之要也。”
俄顷,作为主和派的首领,邱泽端出言反驳。“臣以为,不可因一时的安稳而移心民计,以免功亏一篑。愿陛下统筹得失,三思而后行!”
赵昚见台下谏官多有骚动,议论纷纷。问:
“谏官可有话讲?”
话音刚落,薛莱开口回应:“岳飞一案风波已过,若如因平反再生波澜,只怕得不偿失。当朝天下安定,臣以为陛下应稳住这番局面。”
这番话说白了就是劝退,亲情绑架加之高风险的负面影响。明显薛莱心中已有千万条言辞回话,无论皇帝如何开口,他也会堵回去。
部分谏官几乎同时无脑附和,场面似乎一边倒。
薛莱用眼角余光巡视四周,极其轻微地松了口气,不被人察觉。
时间倒退三天前 内狱大牢
站岗士兵先前被买通打发走,现下空无一人。
徐国良抱着薛莱的左腿,失声哭泣。
“念在我跟你妹妹夫妻一场的份上,一定要救我啊!舅子!”
薛莱见其一身污垢,肮脏不堪,眼神里满是嫌弃。“明明知道近些时日惩治贪吏,你这个蠢货还不知收敛。如今撞了新帝的风口,当真以为自己是太上皇钦点的就动不得?”
“若不是我顾虑到妹妹的前程,暗中使点手段,太上皇会任用尔等无才无德之辈?!”
徐国良脸上闪过惊慌的神色,方才发现自己赖以为生的救命稻草已经不复存在,上天执意要亡他。因为在几个月前,薛莱的妹妹已经难产而死…
“就算是为了你的大侄子也好啊!”他死死缠着薛莱不放,挣扎在生死边缘的极度恐惧让他变得神经兮兮,看起来不寒而栗。
薛莱连忙一脚把他踢开,“少跟我来这套,想拿你跟别人的孽种保命?”而后摆出一条长命锁,用恶毒的目光看着他,威胁道:“你若想家人平安无事,行刑时就少说两句!”
徐国良呆坐在地上,眼泪跟鼻涕混在一起,表情痛苦而绝望。
看到长命锁的那一刻,他无可选择地吹熄了自己的生命之火,缓缓走向死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