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归已久,夜色撩人。
如今萧沐与雪清儿两人独居一阁,父亲给他们安排的阁楼座落池边,假山傍立。
雪清儿呆坐在池边,瞭望水中盛开的秋荷,发散着幽幽香气,泌人心脾。
她的头脑里一直回荡着林氏的声音。
“也不知是哥儿从哪捎来的。”
“难怪哥儿会栽倒在你跟前。”
“这声母亲我可担待不起!”
……
星空璀璨,月牙弯弯。倒映在池中一片星星点点,如梦如幻,如诗如画,让人迷醉。
萧沐在屋里看了看她的背影。放下手中的书籍,小心翼翼走到她的身后,脚步轻缓,像踩着云朵。
弯腰瞥见她的眼睛呆滞无神。于是挨着她坐了下来。
“还在想明早的事儿?”
雪清儿猛地转过头,撞见他柔情似水的目光,些许诧异,些许难为情,便又立刻低头望回池里。
“没…没有。”
“奶奶让我想起姥爷…”
她伸出纤细的手,刚好能够到离她最近的一株荷,于是摘了一片花瓣放在鼻子前嗅。
“我姥爷逝世前,也是这般怜爱雪儿,当奶奶握紧我的手时,我…”
“我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此情此景,阁前月下,一池荷花,一片星光,一轮月牙,一位佳人,别有韵味。
萧沐看得入了神,差点没发现她眼角闪烁的泪珠,他连忙扯开话题。
“父亲予我们这地儿,还未取名呢。”
雪清儿用衣袖轻轻拭了拭眼角,痴痴盯着花瓣的纹路,缓缓开口。
“这一派荷塘月色,是修身养性的良地。花香淡而不烈,拂去心间的燥气。“馨”与“心”谐音,不如就叫静馨阁吧,也应了景。”
活过来了?
一连串问号充斥着萧沐的内心, 这番话语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一直在琢磨雪清儿是不是天然呆,也就表面看起来傻呼。
萧沐:“哈~这名字好。”
须臾凉风阵阵袭来,雪清儿打了个哈欠。
萧沐见状又去取了那件黑色披风给她盖上。
一男一女,朦胧情愫,言语藏在心间,此时无声胜有声。
萧沐:“如今入秋夜且短暂,不如回屋去睡罢。”
“稳稳睡一觉,也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雪清儿:“那你呢?”
萧沐嘴角微微上扬,她的关心让自己莫名温暖。
“我去书房一趟,查些文献。”
她便乖乖听从萧沐的话,起身回到房里,奔波了几天,又帮忙收拾屋子。张开红唇吹熄了蜡烛,一时昏睡了过去。
恍恍惚惚做了个梦,梦见过世的姥爷用布满皱纹的手抚摸她温润的面庞。告诉她,苦尽终会甘来。若厌了,便静下心,用一朵花开的时间,守望幸福。
不知过了多久,鸡叫声打破了雪清儿的梦乡,把她唤醒。
她看见萧沐趴在床头,手里还紧攥着一本古经,日光透过窗照射到他身上。
雪清儿急忙下床,伸手碰了下他的脸,竟发现有点冻。
这次是她取了披风给他盖上。
她静静靠着他,眼前的这位男子集万千恩宠于一身,官家嫡子,年少有为,身份显赫。自己又算什么?越想内心愈发压抑。
尔后坐在妆台前打点梳头,镜中的脸抹了淡淡的胭脂水粉,一双细眉浓淡适宜,天生丽质。再不必用毛笔勾勒。打开一个小木盒,拿出一片红纸,细细含在唇间。
如果她姥爷还在世,看见自己的外孙俨然长成了一位美人,不知心里有多欣慰。若找了户好人家,九泉之下倒也安心如意。
回眸,看见萧沐观望自己已久,立即笑开了颜。这一笑,怕是屋外的荷花也黯然失色。
妆罢低声问夫婿,
画眉深浅入时无。
突然想起眼前还有宴会要赴,萧沐从一片沉醉中醒来,用绳扎了散乱的头发,再带上发冠。
他把簪子递到雪清儿手中,蹲下身与她平齐。
“帮我插上。”
雪清儿有些猝不及防,这是她第一次帮男子入簪。一时有些笨拙,老是找不到发冠的插口。
萧沐“噗嗤”一声,喃喃自语:
“果真是塑料夫妻…”
他转过头伸手搭着她的肩。
“给长辈们请安后,我有事需出门。”
“你尽量绕着栖云轩走,有事去找奶奶。知道了吗?”
雪清儿朝他点了点头,眼里隐隐有些不舍。
“嗯~”
“都听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