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
作为南宋京城,秉承前朝之训,虽繁华热闹不比汴京,经营了几百年,却也是店肆林丽,茶楼、酒馆、当铺、作坊…无所不有,自城门开始向三方大道延蔓至宁静郊区。绿瓦红墙,苔痕遍布。重拱飞檐,屋舍俨然。
大街上熙熙攘攘,人群攒动。有挑担的、有拉车的、有摆摊的、有提着菜篮的、有赶牛的、有卖杂货的……或拉长着声音吆喝,或指指点点,或匆匆赶路,或驻足观望临安河景色。各为生计,各有活趣。
临安河,作为此地的交通枢纽,河道宽广,流水轻缓不湍急,两岸杨柳依依,花团锦簇。便是贪于这景色,商贾硬是把生意做到了河上,迁客骚人,达官显贵一旦有了闲情,于河上把酒吟诗,一览日出日落,好生畅快!
每每外来人士运货于此,更是码头无席,千帆竞发,百舸争流,生怕把拱桥给堵塞住。或有游船陷入暗涡,负载过重,滞留原地,这时左右路过的船只便停了下来,你拉我推,船夫脸面憋得通红,赛过关公。
拱桥上的商情一点不逊色于平地,桥侧上的叫卖声远远便能听见,游客来来往往,偶有撑着油纸伞的妙龄女子凭栏而望,含情脉脉,不知心头牵挂着哪个情郎。
……
“来者何人?”
城门两个守卫见远处来了一辆马车,便用手中的长矛把住。
“今日贡院放榜,城内拥塞,为免发事乱,外来人士酌情进城。”
萧沐闻声把头伸出车门。
“萧家子弟,不为外人。”
守卫相视几分,立即把手放开。“原来是萧宰相家的萧公子,请进。”
雪清儿轻轻倚着车厢,双眸闭上,面色红润,颠簸了几天,想是睡得舒服。细眉长睫,玲珑鼻嘴总让萧沐不自觉偷看几眼。
见盖在她身上的披风有些脱落,便用两根手指捻了起来,动作轻柔得如蜻蜓点水,生怕把她惹醒。
忽而,车外传来了寒暄声。
“哟!陈教头!”
陈剑峰坐在车外,远远就被盐商苏家的嫡子苏枫尘认出来。两个故人久别重逢,新出望外,一时不知是拉家常还是谈事业,千言万语涌上心头。
“唉,别教头教头地叫,一条裤子长大的如今倒显得生疏了。”
陈剑峰脑瓜子一转,抬出手拍了自己一下。
“唉你瞧我这记性,当初帮你爹抄办家业误了仕途,这次科考你不是有参加么!”
“怎么样枫尘?”
苏枫尘气度非凡,是谦谦君子的范,生于商贾世家的他不甘于令人艳羡的家业,一心从仕,才华卓然。鸷鸟不群,鸿鹄志远。
只见他手中扇子一收,向陈剑峰作了个揖。
“多谢哥儿关心,苏某愚钝。”
“成绩虽不及书香门第,王府官家,倒也是进士有名,如愿以偿了。”
话音刚落陈剑峰开怀大笑,适才还屏气凝神。
“你少装蒜!”
“哥见你一表人才,满腹经纶,如此栋梁还不当官,卖盐做甚!”
“今日这顿接尘宴,看来你是请定了!哈哈哈~”
都说商人敛财如命,苏枫尘倒是随了他爹的大方,见陈剑峰这番,手里的扇子一拍。
“话到了这等地步,那我这就去吩咐下人准备,择日你我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就图个痛快!”
话罢苏枫尘前脚刚抬起,却突然转身,像是想起了什么。
“对了,萧沐不是跟你一起的么?这会也该回来了吧!”
于是他朝车内叫萧沐的名儿。
萧沐见雪清儿眼皮微微浮动,连忙将头探出窗外,先回敬作揖,尔后食指竖于鼻前,又指了指车内。
“嘘~”
苏枫尘一向善解人意,更别提他们是一个书墅出身,一个学究教出来的苗子。他立刻心里有了底。便把手握在嘴边细细喊,“不醉不归!”
须臾扇子一扑,健步隐身在市井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