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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在了隆冬腊月
今年的雪比往年下的稍迟。
腊月之时,今年的第一场初雪伴随着雨水终于到来。
祖母下葬的日子好巧不巧的在腊月。
祖母死时因受病痛折磨未能安详。
祖母的葬礼办的略显夸大,我站在母亲的伞下,雨雪纷纷,呆愣愣的看着祖母的墓碑,那张黑白照上她慈眉善目的笑容,不禁想起往日常伴祖母膝下的日子。
几个小辈中我尤为讨祖母的欢喜,每次年前祖母总会悄悄的塞给我些买零嘴的小钱,同我要好的几个姊妹都无缘这待遇,虽说每次都会给零钱,但我从来没有真正的收过,向来是由母亲转还给祖母的。
母亲和她的姊妹总是说祖母对我的偏爱过了头。
我当时年幼每次听到这话都笑的人畜无害,幼稚的拿着小汽车朝母亲道:“这小玩意真好玩。”母亲总是无奈笑笑,抚摸着我的头道:“罢了她还小。”
兄弟姊妹中时而会有不满的言论冒出头来。
“祖母干嘛这么偏爱她啊。”
“我妈说她妈就是领养的。”
“啧啧啧,难怪一脸狐骚样。”
“……”
每次听到这些话都像是一根根刺刺在我的心里,钻心的疼,每当我鼓足勇气同他们声嘶力竭的辩驳时,总是会倒打一耙。
年幼的我组织语言能力没他们灵活,每次叽叽喳喳的吐露着事实却因为没头没尾被母亲罚去跪祠堂,祖母当时总是会偷偷的让我去休息,可因为我倔强过头始终是跪着不敢有一丝的偷懒。
母亲后来看着我细胳膊细腿的跪的都青一块紫一块终是心疼的给我拿了几副药膏,她本身就不喜欢同那些姊妹深交,看到我同他们闹得不可开交,碍于情面只能责罚于我。
那时我才明白母亲一直知道她们嘴里的恶言恶语,却选择了忍让。
自此后,我活的窝囊极了,我再不会因为他们的言语而发生冲突每次都是人畜无害的笑笑。
祖母总是叹了口气,抚摸着我的头,然后打趣我道:“受委屈了?”我撒娇的趴在祖母腿上,摇了摇头:“没有。”
祖母同年少时的朋友聊天时我总是乖乖的坐在一旁,她们闲聊什么我记得不大清了,大概是闲杂琐事,唯有一句话我记的很清:“这小女娃同你又不像你干嘛这么惯着她?”
“她太像了……”
葬礼后。
回去时母亲让我把东西收一下,我当时鬼使神差的去了储物间,看到了一张披着白布的画,找东西时无意掀开。
画上的女人赤身裸体,端坐在椅子上望着窗户的方向,没有一丝的光透过黑色的窗帘遮盖的严严实实,我虽几近成年但还尚且未见过这种画像,我吓的跌倒在地上,碰倒了一旁的书籍,不得不承认,那画保存的极好,一点也没有留下蹉跎岁月的痕迹。
大抵是每天擦拭。
整个家族只有祖母是个画家。
杰出的画家。
而我顶多是个不成器的半吊子。
我总是喜欢这般自嘲。
祖母所有开画展获得的钱财无一不交给慈善机构。
我从未见过这幅画。
祖母病重期间早就嘱咐过母亲将画全部变卖后的钱资助贫困儿童。
我自有记忆起就喜欢临摹祖母的画作,可母亲尤为不喜我这举动,总是有意无意的阻止我去学习绘画,更甚还曾将我的画具全都扔掉。
我实在不理解母亲的做法以至于我同祖母关系远比母亲亲近许多。
祖母所有变卖的画我自然而然都仔细端详临摹过。
独独这幅画她不仅没见过也从未听祖母提起过。
母亲催促我快点的声音响起我慌不择乱扶起散落的书籍,随手拿起一本日记,匆匆忙忙下楼。
储物间内静静的躺着一本翻开的日记本,书页上的字迹歪歪斜斜的,记叙着幼稚生活中的小事。
上车后我坐在了末座,清点着东西是否有遗漏,时而颠婆的道路让日记本跌落在地,滑出了一张剪裁下的报纸,我拾起来,本想夹好合上,好奇心像是蚂蚁在啃噬身体一般的难耐,驱使着我翻开日记本,泛黄的日记本上几近消散的笔记和咯吱咯吱作响的翻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