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惊鸿走出帐子长吁了一口气,她这半年来已在骑兵营混的如鱼得水。这不,才刚出门就有几个狼崽偷着摸过来,勾肩搭背幸灾乐祸地问燕惊鸿是不是挨骂了。
燕惊鸿整了整护腕说是啊,被骂的可惨了,天怒人怨,惨绝人寰。
旁边立刻传开了极夸张的哈哈声,燕惊鸿一眼看过去,果然,就是那个李敏峰。燕惊鸿双眼一眯,摆出十足嚣张的模样。
这李敏峰是骑兵营的校尉,现升至叱云军辎重营统领,当朝李尚书的嫡长子,叱云将军的表哥。燕惊鸿刚进军队的时候,被他欺压地厉害,她也就默默忍着,只每次军队内部比试皆压他一头,拔得头筹。有了上战场的机会,便拼了命地杀敌想着建军功,阴差阳错,引到了叱云南的注意,破格被提为将军近侍,摆脱了他的牵掣。
同时,也因自不言不语但十分豪爽,同动手绝不瞎逼逼的性格在军营里有了一帮朋友,恰巧这李敏峰也有一帮人拥护,一来二去两方人每次便暗中较着劲。
军队里,来啊,打擂台啊!互相伤害啊!!!
战场上,傻逼,别抢人头!我要超神了!!
总之,对于这种良性竞争,叱云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且他表哥身上纨绔之气挺重的,磨炼一下也好。
这两方人,逮着机会便互相奚落放嘲讽呵呵对方,但从来没干过战场上背后互放冷枪这种事,他们是对手,也是战友。可能之前的李敏峰纨绔又愚蠢,轻蔑地觉得这些人不配为与他并肩,也恼怒他的表弟竟然就这么随意地安排了他。
可是,三年的经历下来他终于明白。人可能会老,会变,会开始变聪明变世故变得不敢放肆,然后再也回不去。可是在军队里,那种纯粹,那段回忆会永远留在心里。[1]在这里,输和赢是那样的明明白白,最彻底的热血,最彻底的刚强,不计得失。这种日子,不是苦,是享受。
所以,他对于燕惊鸿被叱云南批评,并不带有恶意地,大声地嘲笑了她……
“你想死吗。”
燕惊鸿被训得很惨。察觉到这一点,李敏峰笑意越大,他照例来挑衅提出赌约
“这次我们玩个有新意的,不比人头数了。下次战场上看谁先击杀敌军主将,若是你得了人头,我给你打一个月水,反之,若是我得人头,你给我打一个月。若是人头为他人所摘,便为和局,如何?”
燕惊鸿哼笑一声“幼稚。”
“你就说你敢不敢!”
“怕你?”
两人击掌三下,就这样决定了敌军主将的归宿。
敌军主将:日你哦:)
北凉都城近在眼前,这是他们国家的最后一道防线。叱云南想一鼓作气拿下凉都,却不料这次率兵出征的是北凉有名的赤胆将军——君明。
北凉外围有一险峰,草木幽深,遍布飞鸟走兽。即使是北凉最年迈,见识最广的老人也说不清山峰里的情况。而此处又是攻打凉都的必经之路,君明便在此布下了杀阵。已料到会有埋伏的叱云南没想到这次的奇袭来得这么凶,简直倾了一国之力。他所派出的先锋部队,险些全军覆没。
绕了绕手指,叱云南很快做出了部署。曲寅为前锋率骑兵营,一二三队从后山突围,李敏峰随他正面冲锋,燕惊鸿领一小队潜伏。
众将领命,燕惊鸿刚想反驳,便被叱云南瞪了一眼,咽下话。燕惊鸿等众人退下后,才想开口,叱云南又打断她
“此次任务,你所执部分为重中之重,切勿出差池。”
燕惊鸿有些看不懂他的安排了,于突击一道,她在骑兵营敢称第一,曲寅只能称第二。她还觉得将军因为之前的事而有所顾虑,可他却告诉她,此次任务的中心是她,燕惊鸿看不懂了。
“傻呀!给你派的一队人,你以为就是简简单单的士兵?那是我叱云家的死士,极善隐匿收割,使铁链弯刀,是真正的十步杀一人。”
燕惊鸿面无表情的在将军“你难道不觉得很牛逼吗”的目光下,啪啪啪啪啪啪地拍手,摆出了“好棒棒”的崇拜姿势。
叱云南哼了一声,知她不信,率先走向演武场,准备让她开开眼。
黑夜即将降临,演武场空无一人,狼崽子们忙着准备吃饭以及夜晚需要的篝火。叱云南从铠甲里变出一把弯刀,弯刀通体漆黑,唯刀刃亮的惊人。叱云南展开缠在刀柄上的锁链,他一手固定锁链,一手甩着锁链,在燕惊鸿即将打哈欠的时候扔出了弯刀,弯刀向前方极速旋转又旋回锁链之上。
叱云南看也不看就开始缠锁链,而远处临时演武场上设立的靶子,但凡在弯刀轨迹上的皆倒塌在地,扬起一阵尘灰。
等大将军缠好弯刀,抬起头就得到了燕惊鸿闪闪发光的崇拜眼神。他有些得意地昂着头,就知这招威风非常,镇得住你。
“如何?本将军这还只是皮毛,若是叱云家的死士,这场上的靶子得全部倒下,围剿百人更是顷刻之间。”
话落,叱云南摸摸鼻子看着仍是崇拜非常的小树苗,想至于叱云家主如何习得这手弯刀,又是如何威逼利诱下属教导的……这就不用和她说了。
可能雄性都有在雌性面前都有显摆的特性,人也不例外,大将军享受了一会儿小树苗的目光洗礼,才给她说明他的战略。
大魏是马背上打下的天下,叱云军的骑兵更是精英中的佼佼者。曲寅带领骑兵营的一二三队突袭后山,吸引兵力,叱云南和李敏峰则正面硬杠。再由事先藏身于深林里燕惊鸿及叱云家的死士悄无声息地收割下一个个暴露出来的人头。
叱云南的计划进行的顺利非常,只到最后出了点小小的意外,一个大家都没料到的意外……
凉军被逼上峰顶,魏军与其混战成一团。君明破釜沉舟,摆着拼命的架势一箭射向叱云南,叱云南躲过,却不防被一个凉军撞下了山崖。与叱云死士配合良好的燕惊鸿绞杀任务行的相当顺利,看到叱云南摔下去那一刻她下意识地想飞身伸手去够他,结果够是够到了,只是没把人拉上来,而是连人带刀一起被带了下去。
>>>
燕惊鸿从树上爬下来,腰酸背疼,脸都皱成了一个鸿运大包。
四下寻找叱云南,发现他就在趴在她不远处的山石上,想是临时调整的动作,没伤到后脑,俊俏的脸倒是被灰尘碎石眷顾的厉害。燕惊鸿先是确认了人的伤势,确定没伤到肋骨,才将人翻了个个。
拍了拍脸,也没反应。不敢像话本里写的那样将人独自抛这儿,自个儿去找水找出路。两军交战,遇上敌方主将,还落单又重伤,不被生擒才怪。
燕惊鸿弯腰,一手放在叱云南腿弯处,一使劲将人抱起,然后又将大将军两个晃荡不停地手检查固定在脖后,边走边寻出路,就是不知山上战况如何。
夜幕低垂,几点星斗。
等叱云南醒的时候,他正枕在燕惊鸿的长腿上,而燕惊鸿则半身侧坐着,转着烤架上的野兔,隐隐有香味传来。
“我这是怎么啦?”
摔得昏昏沉沉的叱云将军,不知今夕何夕,还未缓过劲儿。燕惊鸿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
失忆了?
“将军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全身都不舒服。”
“……”
你这个人会不会聊天啊?!!
知道他没事,还有心情贫嘴,提心吊胆了一下午的燕惊鸿将兔子递给他。将军勉强从小树苗腿上挪开,坐起来靠上巨石。从怀里掏出匕首割下兔腿递了过去,看燕惊鸿偏首就着他递过来的兔肉咬了一口,他左手上的兔腿就放人家嘴边,右手拿着树枝上串的兔子也吃了起来。
燕惊鸿继续翻着烤架,烤好了兔子、鹌鹑、鸽子、鱼、蘑菇……到最后搬出一只四肢被绑着的活鹿时,叱云南眼角不易察觉地抽了抽。
刚刚被燕惊鸿挡着,视角问题,他没看到这么多吃食,一个人带个拖油瓶还能猎到了这么多东西,他突然觉得这个人就算长在深山老林也可以养地白胖白胖的。
吃饱后,两人商议等天亮在寻找出路。叱云南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了点粉末抹在了披风上。
察觉到燕惊鸿明明很想知道却硬撑着不问,他提起嘴角笑了笑,邪气顿生,颇含诱|拐意味
“叱云家的秘药,死士带着东西可以找过来。”
两人约好了轮流守夜,燕惊鸿守上半夜,叱云南则守比较难守的下半夜。叱云将军的□□与铁汉柔情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天刚蒙蒙亮,叱云家的死士找了过来。原来发现两人坠崖,被叱云南□□地任务优先于家主的众人,先执行完了将军的任务,等魏军收网,生擒了君明,死士们就下饺子般地跃下了山崖,惹得一群人叹为观止。
李敏峰,曲寅收队回营,将人看管好后,便立刻派出一队人马前去寻找主将。众志成城,叱云死士也非酒囊饭袋,寻着叱云南特意撒下的药粉,很快便找到了他们。
叱云南叼着跟草叶,眼底下隐有乌青,看到自家死士找过来,他呸地一声吐掉了草叶。走过去摇醒燕惊鸿,人却被他一下就碰到了,大将军吓了一跳,随后眉头一皱摸上了小树苗的额头,果然滚烫一片。
解下披风覆盖上烧的厉害的某人,这次轮番大将军将人弯腰抱起,而后一声令下,回营!
看到两人回来,一群狼崽簇拥而上,七嘴八舌地关心他们有无受伤,而有些沉默地也随在左右。人群里却有人眼尖地看见燕惊鸿身上有深红血液滴落,立刻爆出声来,飞也似得去找军医。
叱云南看向燕惊鸿的脸,仍是绯红一片,却更显憔悴。他耳边皆是将士一声迭一声呼唤军医的声音,将人拥着沉默地走进了营帐。
军医是被抬着来的,八抬大轿那种。头发花白,年近古稀的老人,气地两撇白胡子翘地厉害,口中直嚷嚷着“混小子!混小子!”
被放下的军医一边给人把着脉,一边狠瞪了一眼众人,被目光所及的众人皆看天盯地,装作无事地吹口哨。
看老军医脸色有些奇怪,叱云南紧锁眉头,却还是很礼貌地询问
“先生,她怎么样了?”
老军医写了方子下去煎药,又吩咐小药童将他的小孙女带了过来。将士中有人关心则乱,有些骚动,叱云南一眼杀了过去。
老军医摸了摸胡子道:“只是普通的风寒,并无大碍。”
“那为何她会流血?可是有什么外伤?”叱云南追问
老军医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是真的疑惑,这才咳了两声,随后叱云南接到了老军医状似疑惑实则犀利地套路
“是啊,老头子也很疑惑,怎么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郎会有女子才会有的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