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初遇

第一次遇见天依，是一个灰蒙蒙的中午。电影散场后，我路过一家快餐店，视线须臾间飘过橱窗，橱窗上贴着一个可爱的女孩。她对着我笑。虽然那时我并不知道这是哪个角色，但在那一瞬间，我有被她的笑容感染到。

我也轻轻地对她笑了笑。

灰色的天空，灰色的阳光，灰色的时间。我呆在自己的灰色的房间里，用数位板画着一个个角色。我是一个兼职的黑白漫画师，在上学之余，我依靠这一职业来维持我的生计。

在处理完这一周的绘画工作后，我突然想到下午遇见的动漫女孩，就继续作画，想将她的样子记录下来。忙碌地工作到凌晨后，我终于凭借自己碎片化的记忆将她还原在了电脑屏幕上。

她对着我笑，这个温暖的笑容和我在橱窗上看到的一摸一样，像玉佩抛入心里的湖泊，泛起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开来，蔓延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电子钟滴答滴答永不停息的脚步，提醒着灰色的世界当前已经是凌晨一点。我拖着沉重的脚步从电脑前走到了床边，和衣躺了下去，迷迷糊糊地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到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我丢了我的发饰……”

一个激灵，我睁开眼睛，朦胧中看到一个女孩子坐在我的书桌上，披散着头发，哀怨地看着我。要不是因为这个女孩子似曾相识，我差点都要吓得晕厥。

我用手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忆了一下昨天和今天发生的种种。

“你好，我叫天依。”她见我愣了半天，主动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她似乎对我的存在也没有什么心理准备，用怯生生的语气和我打着招呼。

“你好，天依……我叫，我叫罹……”我也勉强接过话茬，故作镇定地回答。

“梨？你的名字听起来很好吃……”这个名叫天依的小姑娘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细微的光芒，又瞬间消散在那深邃湛蓝的眼中。

我们的肚子不约而同地响了一下。这时我才意识到已经是中午，估摸着我有差不多半天没吃东西了。我突然想到一个和天依拉近距离的好方法。

“天依，你等我一下啊……”

我起身去客厅的茶几上拿了一些水果，有梨、橘子和苹果。走回到书房（我的书房和卧室是一个房间）的路上，我暗自庆幸昨晚是和衣睡觉的，不然我连怎么走出房间都不知道。

天依吮着手指看着我，眼了那道闪光更加明显了一些，看得出来她也很饿。我拿出一个洗好的梨放在她面前，努力尝试和这个小女孩交流：“这个是你说的那个好吃的梨，我的名字也叫罹，但是不是这个梨……”我一边解释着，一边在草稿纸上写上了我的名字，“快吃吧，你应该也饿了吧。”

天依两个手掌拖着梨，看着我在草稿纸上写的字，又呆呆地望了我一会，突然脸一红，“这个……怎么吃啊……”

都说现在社会的小女孩娇生惯养，原来二次元里的小姑娘也……我瞥了一眼坐在书桌上，正摆弄着那个梨的天依。这……她现在已经是三次元的小姑娘了吧……我趁她的注意力还在那颗梨上，又仔细打量了她一遍。

确实，她就是我昨天在橱窗里看到的贴画，也是我画的那个女孩。

我仔细琢磨了一会，也没想明白这件事，不过看到这个对着手上的梨流口水，又不知道怎么吃的女孩，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她一直吃不到。

“来，天依，跟我来。”

天依从书桌上跳下来，乖乖跟着我走到厨房。我从她手上接过那颗梨，娴熟地用水果刀削皮切片放到一个盘子里，在上面插了几根牙签。我小心翼翼地把盘子端到客厅的茶几上，天依也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我用牙签把一片梨放进嘴里，也学着把一片梨放进嘴里。

我看着她的眼睛中的光芒越来越多，满意地咂着嘴，心里暗暗踏实了一些，也打消了对她的戒心——看来，她能吃得惯我们这个世界的食物。我静静地看着她把一盘梨全部吃完，有看着她不好意思地和我说：

“对不起，我太饿啦，没注意到你还没吃呢，不小心都吃完了……”

我连忙说着没关系，又指着桌上的苹果，“你还饿的话，要不要来一点苹果？”

天依明显看着红苹果愣了一下，又凝视了一会青色的那个苹果，指着它对我说：“吃这个青色的吧……”

我有些不以为然：“红苹果才好吃，青色的会比较酸的，我们吃红色的吧。”说完，我顺手去拿那个红色的苹果。

天依突然有些紧张，从茶几上抢过那个红苹果，像抱着宝贝一样护着缩在沙发上，“这个不许吃，吃那个青色的！”

“好好好，我们也不吃那个青色的了，我们吃一点橘子吧，我去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顺从她，我一边剥橘子一边随口问她，“天依，你为什么会来这？”

“嘘！罹，这是个秘密。”天依的眼神突然暗淡下去，望着我，眼中满是恳求。

我决定换一个话题： “天依，刚刚为什么不吃红苹果呀？”

天依的肩膀突然抖了一下，眼神变得更加暗淡。沉默了一会后，她轻轻说：

“我有些记不得了，真的……但是，我记得这是一个人的头发的颜色，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她的头发颜色，和这个苹果一样。”

我有些不知所措，给她剥了一个橘子，和她一起沉默着吃完了水果。

那个红苹果一直被她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