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个晚上,薛戢依然是昏昏沉沉的——一醒来便会想起昨晚何奕同他说的话——昨天下午的恢复转到今天早上之后已然无济于事。他依然同往常一样先到教室去看书,时间到就去参加早操。
没想到情况那么差!刚刚起跑几步就踉跄着,气喘如牛了。如果说昨天薛戢是病入膏肓,那现在他就是魂飞九天了。但是,照他的性格,依然要完成这一次出操。
狠狠地将早餐咽下去,扯着灌满了铅似的腿,胸口一阵一阵的闷,心口一阵一阵的地疼,走回教室。
“看来是不行自己好了,真是不争气啊。”薛戢苦笑,“看来还得来点疼的。”
上课时薛戢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采用了中医疗法“揪痧”,脖子上多了十几道血红印子——他实在不想落下课程。
一点一点的纠结,一点一点的痛心,到最后,还是没有精神做其他事。
“你,跟他的事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忐忑不已,心里觉得不太合适,有损道义,但是为什么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
“不知道。”三个简简单单的字,什么是不知道。将做好一切心理准备的薛戢打回了沉默,接下来呢,完了吗?好搞笑!——薛戢问自己。虽然有疑问。有好多的要说,但是他现在已经是“朋友妻”了,身份不只是亲密无间的“妹妹”。自卑感又抽搐着涌上心头。
这一节课,他什么也没有干成,一直用双腕托着两腮掩饰着低下头。偶尔抬抬头看看黑板,茫茫然地瞅瞅老师,算是这种状态下的一种奇迹。
…………
下课铃响起,他才从大蒙的的喊声和拉扯中醒来。“薛戢,出去玩儿下,下一节是自习课,可以迟到一点的。”大蒙一边叫他一边把他托起来。
大蒙个子大,长得黝黑,长长的俊俏脸尖尖的下巴,——就是肤色比较像完全燃烧生成二氧化碳的那东西。
薛戢点点头,露出笑容,他不喜欢把这些“不重要的东西”带给朋友们,而且是会为他而担心的朋友。
“我喝点水,你们先出去。我马上来!”薛戢拿起水杯朝饮水机走去。
喝完水砸吧砸吧嘴唇,薛戢准备去找大蒙。安思思笑脸盈盈地递过来一张粉红色的纸条,——心形的便利贴,女孩儿都好这口。说不定看官们之中就有。——然后又笑着离开,留下薛戢看见笑容时心中的温暖。
温暖,终究是薛戢想的。
薛戢不敢打开,他害怕,怕是那些决绝的话。——事实上她并没有决绝的理由,他也没有那种资格。
将纸条揣进口袋,换上愉快的笑容,薛戢赶上大蒙。
之后的那一节自习课薛戢并没有做出回答。这是一道非常考研人的辨析题——首先选择对与错就是决定了薛戢的对与错了。薛戢认为他应该好好考虑,慎重考虑。
纸条上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回答1:是。感觉对不起何奕。
回答2:没有。感觉心里挺憋屈。
啊!!!
…………
一个小时多的午休,薛戢只睡着了五分钟——他强行用“龟息大法”(躺着不动)硬睡的。
“如果说,你是海上的烟火。我是浪花的泡沫,某一刻,你的光照亮了我,如果说,你是耀眼的星河,耀眼的让人想哭………”随着铃声,薛戢跟着室友程艺走向教室。薛戢没有说话,程艺也不问,他知道一个话唠不说话说明他真的不想说。更是对于薛戢来说,他知道这种状态意味着什么——薛戢在沉思。
路上,铃声一直在响: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像影子追着光梦游,我可以等在这路口,不管你会不会经过……
…………
薛戢将书重重地扔在桌子上,头重重地靠在书上,静静地等着上课铃声。
上课铃响了,阿耐(数学老师)顶着右边后脑勺上翘起的头发,拉了拉衣领,挠了挠后腰:“大家自己做练习。”这下就相当于自习课了。阿耐前脚刚走同学们就七嘴八舌地摆起了龙门阵——除了平时班里不太爱说话的(人缘不好),一心想考状元的。
把折叠的好好的纸条从兜儿里拿出来,摊开,望着何奕的座位写下答语:“问这个干嘛,有关系吗?”
“有啊。快说嘛”两分钟之后纸条传了回来。
“是”一番纠结后薛戢回答。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最近你不开心。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嗯?”
“要是你早说可能就不是这样了。”
“比如什么时候?”
“上个月啊。”
薛戢的心猛然颤抖起来。尼玛的,也就是寒假那时候。不过终究归于平静,就算有机会再来一次他也还是重复那个选择的,这是对另一个女孩儿的责任,对良心的责任。
“你跟他好了。”
“嗯,因为我喜欢他吖!我不后悔!……你不会讨厌我吧!”
薛戢死气沉沉的脸上嘴角扬起,是因为“我喜欢他吖!”,是因为“我不后悔!”,他一边心中想着“我也不后悔。”一边回答安思思那句“你不会讨厌我吧?”
——“我不会,不传了。”
他说不传了,是希望安思思问他:什么意思?什么不传了?——故意写了一句棱模两可的话。
——纸条又传了回来。
“嗯。”
十分宝贝地把纸条装进衣袋,薛戢的头又重了起来,轻轻地靠在手臂上。
虽然是自习课,但是老师仍然可能会来检查纪律。
静静地,静静地,他静静地思考,他绝不会抬起头来——他一向以自己的余光的敏锐为自豪的资本之一。
…………
下课铃声一响,薛戢就一个人去了离教学楼最远的厕所,反正是体育课,跑远一点的不可多得的机会。
一回来刚好遇到大蒙往操场这边走。
“蒙,来!哥们儿打一架吧!”薛戢往大蒙冲过去。
大蒙宽大的的手掌拍向薛戢的后脑勺,右腿踢向薛戢下盘。
狂奔过来的薛戢早就有了准备,两只手臂挡住相比之下的庞然大物,右边小腿与大蒙小腿碰撞在一起,顿时一阵疼痛从小腿迅速蔓延到大脑。借着冲过来劲儿,薛戢将头一低肩膀撞到大蒙胸口,大蒙例如往后退,薛戢赶忙拉住。
两个人揉了揉小腿之后,一高一矮在周围人,特别是女生的嘲笑眼光下向篮球场走去。——上一节课体育老师说:下一节课到篮球场集合。
…………
没到白热化阶段,体育的训练还是比较放松的。因为头顶上的太阳,老师让大家自由活动,不过不能回教室。
都说个子矮的会打篮球的要不然运球好要不然投球准,薛戢属于后者。
虽然说太阳大,可这种天气和自由活动的体育课是不容易拼凑在一起的,迅速将队伍分配好朋友们都争分夺秒地运动起来。
半场,没有全场那么消耗体力,但由于大家精力都比较充沛,这也是技能与技能地碰撞。
石头剪刀布以后是大蒙发球。从敌方身后,薛戢跑上去把球接住往前跑了两步停下格挡,观察着局势。大蒙个子大,技术硬,被死死地卡住,小彬也是被挡住了半边身体,传球很有可能被截断——但也不是不可能。薛戢往前狠狠踏出一步把球递向小彬,面前的敌人也迅速作出反应,身子向左迅速移去紧跟不舍,伸手挡住球飞向篮筐要经过的最佳路线。
薛戢右腿突然发力,身体中心往后倾,左臂配合右臂把球大力扔出去。
球在空中的时间并不长,划出一道抛物线后砸中篮筐从网中漏下来。
大家并没有惊讶,拍拍手后大蒙又重新发球。这次没有任何地拖泥带水,直接趁防御没有成型的时候把球发好了。对方怕薛戢故技重施紧紧地贴着他。薛戢不减向前冲的的攻势猛地从右边突进,在两人身体即将接触时薛戢右腿又突然发力猛地向左拐,右手在身后猛烈地响应着计划的改变,把球拍到地上后迅速弹到左手。
本来应该接到球之后趁着大蒙面前的人上前防守之际把球传给大蒙,但是随着左臂传来的疼痛没把球掌好,正中了那人的下怀。那人大笑:“薛戢,多谢,真够意思还惦记着把球传给我。”
“当然啦!”薛戢热情地回应着,心底在默默地嘀咕:果然,左手还是有所影响。
…………
把球放进体育器材室,薛戢小跑着回到篮筐下找他的衣服。
看着不像,口袋里没有他的东西,嗅了一下之后确定,这是何奕的衣服。
传纸条之后薛戢就想好了,她不后悔自己也释然,而且最近感觉何奕同自己有一些隔阂,应该跟他好好说说。肩膀上搭着何奕的衣服,薛戢跟着大蒙有说有笑走回教室。
到教室后何奕正好向这边走开。薛戢绽开笑脸右手拿着衣服往前递迎上去。
“何奕。你拿错衣服了,你现在穿的应该是我的。”听了薛戢的话后何奕面色凝重地点点头:嗯。接过衣服。
衣服换过来后薛戢又说:“何奕。最近你是不是误会我什么了?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一下。”
听了之后何奕脸色更加阴冷,仿佛要滴出水来,伸出手摊开——里面有两张纸条。
“有什么误会。还有什么好谈的。”
薛戢接过后何奕转身离开。认清楚那是前一节课的纸条,薛戢心脏快速跳动。慢慢的,慢慢的回复平静。脸上挂着苦笑,把纸条扔进垃圾桶,回到座位上从桌箱取出瓶子。
…………
在薛戢的笔记本里,有这样几段话 : —— 目光流离,轻轻渗透到你的梦里,
看到所不希望的面影,
再默默退回你微笑着的脸庞。
——啊!醒来。
连偷窥的资格都没有。
在幻想将来的过去中,
在回忆过去的将来里,
都希望有你。
他们说日子还长,
你的点点滴滴总应滴滴点点忘去。
不,短暂的人生里,
总有永恒的短暂的相遇。
亲爱的,印象深刻的
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