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青带郑子衿来了一家装修很有特色的饭店，墙上写的都是武功秘籍，包间是武林各大门派的名字，茶杯饭碗都是有豁口的，连菜单上的菜名都奇奇怪怪的：
“这里好有趣啊！”一进门郑子衿就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坐在高高的木头凳子上甚至晃起了脚。
“喜欢吗？”罗青喝一口茶，问道。
“虽然我对什么盖世武功没什么特别的偏好，但这家店确实很特别。”她仰着纤细的脖颈东张西望，看了好半天才把眼神收回来，看着对面的罗青笑，“谢谢你，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罗青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嘟囔，然后悄悄拿出手机点开“风声”。
“叮——”郑子衿的手机几乎同时响起。她点开“风声”，是“清风”的消息。她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用手机对着店内“咔嚓咔嚓——”好几下。
“陶蔚然？”罗青试探。
“啊，不是的。”郑子衿一边发图一边回答，“是另一个朋友。”
罗青的手机已经在口袋里震动了。罗青不动声色地继续喝着手里的茶水，心脏却“砰砰砰”地跳得越来越带劲儿。要说昨天是怀疑，那么今天就完全可以确定这件事了。
至于是怀疑还是期待，罗青自己也忘了追究。
“你是不是还在介意昨天老吴说的话？”吃到一半的时候，罗青突然张口问。
郑子衿夹菜的筷子停在半空中，瞪大眼睛看着正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饭的男人。她虽然不知道老吴是谁，却清楚罗青问的是什么事。她几度想要张口，却都不知为啥没有说出来。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现在是不是也想把我变成你鱼塘里的一条锦鲤？
罗青咽下嘴里最后一口饭，抬头看着呆滞的郑子衿。
“没有啦！”郑子衿笑着夹走面前盘子里的一根青菜，好像很满意的样子大嚼特嚼着，心里却不停地冒着酸涩的小泡泡。
“我……”罗青张口就要解释，却被郑子衿突然打断：
“公司的推广怎么样？还顺利吧？”她用整齐的牙咬着筷子头，没有低头，上眼皮却一直下垂着，故意不看罗青。
怎么会这样呢？郑子衿有点懊恼。明明和自己没啥关系，却这么抵触……
“嗯，顺利。”罗青似乎知道郑子衿在想什么的样子，终于没有违拗她的心意继续说下去。
罗青把车停在了郑子衿家楼下：
“你上去吧，我看着你上去。”
“嗯，谢谢啦！”郑子衿调高一个声调，企图让气氛活跃一点。
“其实……”罗青咬咬牙，张嘴又想说些什么，郑子衿赶忙打断：
“一会儿路上注意安全！”说完转身就走掉了。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么无礼，可能罗青从此就觉得自己是个特别没有教养的人了吧。
可是这样好像要比亲耳听到罗青讲那些不过审的内容要来的让她轻松一点。
进到家里，没有听到陶蔚然的声音。她蹑手蹑脚走进陶蔚然的房间里，看到陶蔚然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轻轻地替她拉上被子，又关了灯，才轻轻走出房间。
回到自己的房间，“噗通——”一声躺倒在床上，觉得无比烦躁。打开手机，“风声”的图标右上角有一个醒目的小红点。她“噌——”地翻身坐起来，阴郁的心情被一点点的兴奋沾染，像滴落在宣纸上的一点淡墨，快速地晕染开：
“很有趣。”是“清风”的回复！
手指在对话框停留了很久，却好像有什么堵在胸口。
“总是打断别人说话是不是很不礼貌啊？”她这样问。
“还好。”对方过了好久才回复她。
“那男人会喜欢没有礼貌的女孩儿吗？”发出去之后她才有点后悔，她从来没有过跟陶蔚然以外的人说自己心里话的经历。可是转念一想，反正也是匿名聊天，这么说也没有人会把她怎样的吧？
对方没有回复。
果然还是不会喜欢的吧？她沮丧地倒在床上。
“那你会喜欢私生活混乱的男人吗？”过了很久，屏幕上才出现这么一行字。
“这种男人恐怕是我掌控不了的吧……”郑子衿苦笑，他说话可真应景啊。
“那你会怎样评价这样的男人呢？”
“渣？”郑子衿想想，“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她突然想到这么一句。
“嗯。确实挺混蛋的。”
“估计这种问题也不会轮到我烦恼吧哈哈哈，”她想了想，“一般这种人不是家产过亿就是貌若潘安吧。”
“也不一定。男人只要想渣，无论有没有钱，帅不帅，总能渣到女人的。”
“这么有经验？”郑子衿哑然失笑。罗青属于哪一种呢？一家蒸蒸日上的小企业的老板应该也算不上腰缠万贯；干净耐看的五官应该也算不上帅的人神共愤……所以他只是想要渣吗？
可这又是为什么呢？真的有人会拒绝做一个好人吗？
“哈哈哈还是男人更懂男人嘛。”
郑子衿摁下了手机的锁屏。
罗青看着消失的音讯，将手机放在了桌子上。手中的烟马上就要燃尽了。他用修长的手指将烟头摁在旁边的烟灰缸里，末了还不忘用力拧几圈。
有什么东西堵着胸口，喘不上气。他想起两个多星期前的那个下雨的傍晚，那条会被晚风吹出褶皱的白裙子，那个对陌生人含笑的女孩儿。
是不是因为自己太久没有接受过别人的善意了，所以这会才想抓住水面的稻草一样地疯狂挣扎。可是心里该是明白救命稻草只是一个该死的伪命题的。
到底还是不甘心。
坐在阴冷潮湿的地方久了，不会因为阳光的不肯青睐就失去憧憬，反而会因为处境的窘迫变得格外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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