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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山回路转不见君

等风来,随风去

“子衿,我交稿了,今天是周六,我们出去玩儿吧!”陶蔚然冲进郑子衿的房间,“嗷呜”一声扑上郑子衿的床。

郑子衿大喊一声,吃痛地睁开眼睛,毫不留情地一脚把陶蔚然踹到地上:“不去不去,我要睡觉!”

“诶呀去嘛去嘛~”陶蔚然不死心地又扑上来,不知羞耻地对郑子衿“上下其手”,“好不好嘛,我知道你最好了你就陪我出去玩嘛,就去游乐园嘛我听说前一段时间重新整修过了……”

郑子衿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欠了陶蔚然一条命,然后还不计后果地夸下海口说了什么“当结草衔环”之类的浑话,所以这辈子才天天受这个家伙的折磨。

“行行行!怕了你了行吧?”

“哦耶!”

不得不说游乐园这个东西不管女孩子长到多大都无法抵抗它的魅力。对于陶蔚然来说这个地方是她在光天化日之下合法撒欢儿的场所,而陪着陶蔚然在游乐园撒欢则成了郑子衿逮住的为数不多的可以尽情吃吃吃的机会。毕竟平日还是要披着职场女白领的皮,走进游乐场,在这个几乎没有可能碰到熟人的完美场所,她一点都不担心暴露自己黑洞一般的胃口和河东狮吼模样的吃相。

玩了一圈下来,陶蔚然被路边支起的售卖各种饰品的小摊吸引了目光,拽着郑子衿,拿着各种帽子在她脑袋上摆弄来摆弄去。郑子衿歪着头反正白眼任由陶蔚然在她脑袋上做实验。

不远处一张供游人休息的桌子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郑子衿的心脏在瞬间失去了一秒的活力。片刻的失智结束后,她已经盯着那个说话的人的侧脸很久了。陶蔚然看到突然怔住的郑子衿,手上的动作也停下来,随着她的眼光看去:

“她总是以自我为中心,根本不体谅我。”男人的侧脸很好看,清秀得像一个少年郎,仿佛许多年前在校园里第一次见到的模样。“我当时要考研,我那么忙,哪有时间?她不体谅我就罢了,还总是怪我不陪她……”

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下一秒陶蔚然就像离弦的箭冲了过去,郑子衿一个伸手,却没有拦住好友,只得眼睁睁看着陶蔚然拿起那男人面前的饮料一滴不剩地泼到他的脸上。

“蔚然……”郑子衿赶紧跑过去拦住陶蔚然,男人和他周围的朋友站起身,面露不悦地盯着陶蔚然:

“错艾,我真的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男人!”陶蔚然已经完全不顾及自己前一晚对着电灯起誓要做个淑女的诺言了。“你哪一次受挫心情不好不是子衿陪在你身边安慰你?在你屁也不是的时候除了子衿还有谁会多看你一眼?如果不是子衿,你现在还是那个脾气恶臭没人搭理的世纪孤儿!”她越说越激动,张牙舞爪地要冲上去锤错艾。郑子衿从没想过自己的好朋友在彪起来的时候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她用尽浑身的力气抱住陶蔚然,眼眶里却有眼泪一直在打转。

“你放开我!”陶蔚然一把推开郑子衿,郑子衿一个踉跄,险些倒下,却被一个有力的手臂圈住,她抬头睁大因为泪水变得模糊的双眼,依稀看得清这人熟悉的轮廓,身后陶蔚然声嘶力竭的痛骂声不绝于耳:

“子衿那时候压力那么大,想要安慰的时候你在哪?”陶蔚然两只手用力地向上扯比自己高许多的错艾的衣领,“你还记不记得你自己当时说的什么混蛋言论?你嫌子衿破事多!子衿的事要是破事,那你的事算什么?你的事就是生活在肮脏下水道里永远见不得天日的龌龊病毒,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是躲在深山里永远不配暴露在朗朗乾坤底下的寄生虫!”

“蔚然……”郑子衿从罗青的怀里站稳,去拉处于暴走状态的陶蔚然,“别说了……”

“你知不知道你甩了子衿以后,她度过了一段多么困难的日子?她因为你每日以泪洗面,我半夜起来上厕所都能听见她缩在被窝里刻意压低的哭声。她不体贴你?她不体贴你就不会在你一次又一次受到打击的时候想尽办法安慰你,就不会在大家都不看好你的时候一意孤行和你在一起,就不会煞费苦心给你准备生日惊喜,就不会在你提出分手的时候答应得那么干脆!”陶蔚然吼到大脑缺氧,用尽最后的力气把自己的背包砸到错艾的脸上。

错艾身边的朋友们伸出拳头,郑子衿把陶蔚然紧紧搂在怀里,把后背留给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们。

“没关系。”错艾挥挥手,示意朋友们不必介意,一边同样攥紧拳头的罗青缓缓放下双手,将郑子衿拉到自己身后。

“子衿。”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却没有了还在校园里的时候,那种从心底发出的喜悦。

郑子衿松开已经平静下来的陶蔚然,慢慢转过身,从罗青的身后站出来。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郑子衿扯出一个标准的微笑,礼貌地回答。

“我……”错艾张张嘴,却说不出来什么。

“今天的事,我替蔚然给你道个歉。”郑子衿慢慢把身子弯下去,对着错艾鞠了一个标准的躬,“是她太冲动了,对不起。”

“郑子衿你还有完没完?!”陶蔚然喊着就又要冲过去和错艾拼个你死我活,却被罗青拦住,“让他们自己解决。”罗青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郑子衿面前的男人。

“没关系。”错艾看着面前佯装没事的郑子衿,心里有个地方一抽一抽地疼。

“当年确实有我的问题。”郑子衿,缓缓抬起头,杨着抽动的嘴角对着错艾笑,“但我真没想过,都过去了这么久,你还是这样看待我。”她眯着满是泪花的双眼,嘴里发出一声轻哼,“我爱你,超过除去你父母亲人之外的,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无论你什么性格,无论你将来会成为什么人,”说到这里,郑子衿的话语里已经有了轻微的哽咽,“我都会一直爱着你。哪怕当时我们之间有那么多的问题,我们几乎天天吵架,你很少再找我说话,甚至不再愿意见我,我都愿意等到你意识到问题,平心静气好好解决问题的时候。”郑子衿仰起头,看着这个清瘦高挑的男孩,不,她看的是那个曾经很爱她的男孩,而不是眼前这个男人。“可是你呢,你根本不愿意陪我,甚至等我变好。我是第一次谈恋爱,我很努力地把你当成我的全部和我世界的中心,可你呢?你只看到我的无理取闹,看到我的不体贴。且不论我是不是那样的女朋友,你不接受我的不好,又凭什么心安理得地享受我对你的全部真心呢?!”郑子衿几乎是嘶喊着说出了最后一句话,眼泪从她的眼角划过脸颊,流到下巴,再掉在地上,错艾仿佛听到心碎的声音。

“子衿,”错艾的声音沙哑地不像样子,“我爱你,可我接受不了你当时没有自我的样子,接受不了你对我的过度依赖和无穷无尽的抱怨,我……”

“你不用说了。”郑子衿打断了错艾的话,“终究是我不够成熟,是我配不上你。”她冷冷一笑,转身离开。

“还是因为你没那么爱我吧,不然你应当是愿意陪着我慢慢变好的,毕竟没有谁一生下来就是恋爱大师。”这是郑子衿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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