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出去搓一顿？”谢禹仔细擦拭着手里的酒杯，抬眼问坐在吧台前发怔的罗青。
罗青摇摇头，“约了人。”他晃晃手机，屏幕上是“风声”的聊天界面。“酒保不在？今天怎么就轮到你这个老板打杂了？”
“阿杰的妻子临近分娩了，我准他假回家照顾妻儿。”谢禹笑眯眯地看着罗青，“看看人家，再看看你。都过了年少张扬的岁数了，还安定不下来，网线对面那位要是知道你就是‘风声’APP的老总，不知道表情该有多精彩呢。”
罗青没有说话。
“既然决定见面了，说明还是有点好感的吧？”谢禹转身将擦好的杯子放回到架子上。
“还行吧。”
“算我求您老人家了，用心地好好谈一场恋爱，不要用器官。”
“心也是器官。”罗青放下空无一物的酒杯，从凳子上站起来，抻了抻上半身的T恤，“走了。”
“注意‘安全’。”谢禹哭笑不得地看着对方的背影，“安全”二字特意加重了语气，仿佛有什么别的含义。
踏出酒吧门之前罗青回头扫视了一圈酒吧，没有看到昨天的白色连衣裙，不知是酒吧的灯太过昏暗，还是他的视野范围过于狭小。
带着不知道什么情感的思绪跌跌撞撞地前行，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酒店房间的门口了。
风从夏天的夜空顺着酒店敞开的窗户钻进房间，掀起纱帘，瞬间又放下。想必是风调皮的速度远不及榻上缠绵的激情，所以风只用了不一会儿便销声匿迹。
一段关系的开始可以是任何方式，罗青选择了最原始的、最接近动物的那一种。这是他的惯用手法，他喜欢用这种方式来看女孩子是否对自己的胃口。事实证明这种方法在某种程度上还是足够让他满意的，即使对方是和自己完全合不来的脾气秉性，但起码他们可以在夜里巧妙地合二为一。
“这就是你想要的？”
谢禹曾经用一种悲哀的眼神看着他，毫不留情地发出质疑。
至少目前是这样。
罗青从床上站起来，走到床边，点起一根烟。
第二天一早罗青就到公司上班了。新的投资已经谈下来了，接下来就要想办法为“风声”做推广了。
“鸿宣传媒的广告方案一向比较吸引人，就是收费比较高。”助理推了推鼻梁上的酒瓶底，“毕竟是行业巨头……”
罗青看着助理送过来的文档，皱着眉头对比几分方案的可行性：“就选鸿宣吧，去要他们的报价，如果合适我下午就去签合同。”
“好的。”助理退出了办公室。
时进午时的时候，罗青点开熟悉的对话框，“一起吃饭吗？”
屏幕上红色的感叹号看上去那么刺眼。
没有叹气，也没有心理不适，只是默默删掉对话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世界这么大，分不清玉女和欲女的情况太多了，不过是个概率的问题，而这个概率在罗青的身上，是百分之百的欲。大家都是成年人，做出什么样的行为，选择什么样的生活，都是自己承担全部责任，外人也就没什么权力指手画脚了。
鸿宣传媒确实让罗青认识到了企业和企业之间的差距。让“风声”变成下一个“鸿宣传媒”，罗青坐在会客室里这样默默地想着。
“罗总您好，请喝茶。”亭亭玉立的女孩将一杯茶轻轻放在他的面前，站直身子朝着低头发呆的罗青微笑。
罗青抬起头，一句谢谢卡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是你啊！”郑子衿有些许惊讶，旋即弯起眼睛，“很高兴再见到你！”
“你好……”罗青的目光落在郑子衿的胸牌上，“郑小姐？”
郑子衿笑着点点头，“您稍等片刻就好，总监马上到。”
罗青点点头。
“您的意思我基本上明白了，下周一我会给您一个初步的广告策划，到时候会由我的助理和您联系。期间您如果有任何问题，或者需要补充的问题都可以直接和子衿联系。”顾柒将罗青给他的资料递给了郑子衿。
“好的。”罗青点头应允。
“罗总，我们交换个联系方式吧？”郑子衿摇摇手机，对着罗青笑。
“……好的。”罗青对着郑子衿的笑容竟然有些发怔，恍惚了几秒以后赶忙答应，郑子衿脸上的笑容因此更深了，好像那个很多年前放学后走在街头和闺蜜嬉笑打闹的女孩儿。
“对方已经通过了您的好友申请，现在你们可以开始聊天啦！”
屏幕上的这一行字让罗青又有了短暂的失神，以至于谢禹一直在叫自己都没有听到。等缓过神来的时候，谢禹的脸贴他近得已经快亲上他了。他伸出修长好看的手一巴掌糊在谢禹的脸上，使劲把他推开：
“啧啧啧，我们的大情圣哟，又在琢磨祸祸谁家小姑娘呢？”谢禹歪着头笑着看他。
罗青没有理会谢禹的调侃。跟他一起厮混二十几年了，从他们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已经会在一起掐架了，罗青早就习惯了他毫无美感的插科打诨。
“我就觉得好像在酒吧见过你。”白色的裙子变成了白色的长裤，但是罗青仍然不用抬眼就知道这是谁，她总是笑着的，就连说话的声音里都是上扬的腔调。
“嗯，很巧。”罗青也对着郑子衿微微一笑。
“原来你会笑啊！”郑子衿露出白皙的八颗牙，“从那天下雨，到晚上在酒吧瞥到你，再到今天下午签合同，都没怎么见你笑过，还以为你……”郑子衿说着说着声音就没了，眼睛却弯着，虽然是倒挂的银月，却好像盛满了干净的水。
“以为什么？”罗青放下手里的酒杯看着她。
“是个面瘫！”郑子衿翻着白眼，收起笑容的嘴角努力摆出一副冷漠的表情，但却因为没什么经验，看上去十分扭曲可笑。
罗青提着嘴角笑了起来，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美女你好！”谢禹听见笑声，从吧台的另一边瞬间转移到郑子衿的面前。
“你好啊！”郑子衿将视线从罗青的身上转移到谢禹的脸上。
“我叫谢禹，是罗青的发小，也是‘十三月’的老板。”谢禹朝郑子衿伸出手。
郑子衿伸出手握住谢禹的手，“原来你就是‘十三月’的老板啊，我是郑子衿。”
“你和罗青什么时候认识的啊，我怎么不知道罗青还认识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呢？”谢禹不断用眼神勾搭罗青，上挑的嘴角露出一丝调侃的意味。
“之前有幸有过几面之缘，今天下午罗总去我们公司签合同，才算是正式认识了。”郑子衿说着说着突然扭头看向罗青，眼里的笑意像是满杯快要溢出来的温水。
“叫我罗青就好。”罗青笑着回复。
“你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吗？”谢禹拿下架子上一杯果酒倒在郑子衿的杯子里，“新朋友，这是请你的，”他狡诈地笑着，瞥瞥罗青，“他买单！”
“这……”郑子衿有点惊讶，但还是忍不住为谢禹的狡猾笑出了声。
“没关系。”罗青轻轻说。
“那就谢谢咯，下次换我请你好了。”郑子衿拿起杯子在罗青的面前晃了晃，“我是陪闺蜜一起来的。”她扭头看看酒吧角落里正跟帅哥聊得不亦乐乎的陶蔚然，“喏，说是要来酒吧采风，其实我看就是找借口跑出来玩。”她伸手捶捶自己的肩膀，“可怜我一个上班族哦，大晚上还要陪她出来作妖。”
“偶尔出来放松放松也是好事。”谢禹手肘拄着吧台笑。
“她这确实算是‘偶尔’！”郑子衿忍不住吐槽，“啥也三分钟热度，我现在就祈祷她不要去火葬场之类奇怪的地方采风才好！”郑子衿情不自禁第二份又翻了几个白眼。
旁边不怎么吱声的罗青“噗嗤——”地笑出声来。郑子衿和谢禹看着努力憋笑的罗青，互相看了一眼，也笑出了声。
流光溢彩的霓虹灯虽然美丽，却是机械冰冷的。
但这城市这么大，总归会找到温暖的吧？
这么多年来，罗青第一次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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