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男人皱了皱眉,太久了……帮里都没有柳之林那混蛋的消息了,那混蛋长什么样来?
他看了看手下瑟瑟发抖的女孩,蹲了下去,“丫头,那谁啊?”
柳之林将儿子往后挡了挡,硕大的棉帽挡住了大半张脸,只剩下带有胡茬的下半张脸。
柳叶闭着嘴,不说话。
一个黑衣男人往前走了走,留下了不大不小的脚印。
他从地上划了一掌雪,双眸带着威胁看着柳之林。
他四周瞅了瞅,抖落了肩上的雪,最后戏虐的来了一句——
“哥们,那我侄女,脾气子倔,怎的?想领回家?”
蹲在地上的黑衣人看着柳叶不说话,从背后扯了一把柳叶的头发,压低了嗓子,“那人你认识吗?”
雪还在下着,变大了,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柳叶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她嘴唇抖动着,目光看向了柳之林。
“爸爸,爸爸,我的爸爸呢,叔叔你带我去找爸爸,你带我去找爸爸。”
柳叶突然放开嗓子哭了过来,嗓声很大。
那黑衣男子往死里扯了一把头发,低声呵斥了一句,“闭嘴!”
“谁呀,大白天跟哭丧似的,死妈了?”
黑衣捂住柳叶的嘴,皱起眉来挽了挽袖子,露出一截壮实的肌肉。
柳之林眼尖的瞅到一个纹身。
花……花……花蛇子……
————
“这毒五五分,你别报官,咱俩还是兄弟。”
“我有这么多兄弟,你要报官了,蹲牢子人生不就毁了。”
“柳之林,你等着。”
柳之林忽地睁大眼睛,身子不由得往后退了退。
他手往后推了推,“豪子,跑,可以去跑到蛋糕店找姐姐,快。”
他浑浊的眸子看向柳叶,叶叶,帮……帮爸爸撑回吧……
肉团子被一推摔进雪里,哭了起来。“爸爸,爸爸,你不要我了嘛?”
蹲在地上的黑衣人笑了笑,他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刀抵着柳叶的棉袄。
“丫头,听话,告诉我那是不是你爸爸?”
柳之林跪了下来,耳畔的哭声,渐行渐近的脚步声让他越来越不安。
他双眼看着那个蛋糕店的姑娘,眼中只剩一片乞求。
那姑娘最终看不过,抖嗦着腿将肉团子连滚带爬的抱回蛋糕店。
砰——门被关了。
柳叶咬了一口那男的手,奋力一推。
朝着小胡同的方向跑去。
柳之林看见了,也连忙撒腿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心跳逐渐加快。
砰——
他刚转进小胡同便看见那两个男的将柳叶给击倒在地,没有人发现他……没有人……
————
噗拉——
一桶水哗哗哗的撒了上去。
柳叶浑浑噩噩的睁开眼,看见的是一个很慈祥的妇人。
她打了一个喷嚏,那妇人把她往怀里拢了拢,“丫头,你知道你妈在哪吗?”
柳叶哭了,抽抽噎噎的回答,“妈妈,我要找妈妈。”
————
“那个是你妈妈吗?”
那妇人牵着柳叶的手温温柔柔地说道。
“阿姨不是坏人吗?”
柳叶又打了一个喷嚏。
那妇人笑了笑,雪下的纷纷扬扬。可那妇人丝毫不冷似的,穿着一件旗袍,外套貂毛大衣,雪白的脚踝露在外面。
若是长大后的柳叶还有这份记忆,便能理解这一笑。
很讽刺的笑,讽刺的是她们的人生。
“老徐,你闺女来了!”
徐业放下手中的工作哈了一口气,叶叶,难不成老林来了?
她裹了裹棉袄走了出去,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女人牵着柳叶,她心下大惊。
柳叶甩开了那妇人的手扑进了徐业的怀里。
“妈妈……”
徐业刚要说什么便两眼一昏倒了过去。
————
徐业被关进了一个小黑屋,遭受非人的折磨,被当作找不到柳之林发泄的工具。
而柳叶则一直高烧不退被人随意撂在了某个角落。
柳之林儿子也丢了,在那天他跑路的时候小儿子发高烧被那姑娘背去医院的路上给弄丢了,那姑娘内心对不住只好写了封信告知事实跑路去了。
柳之林也不知道的怂了,躲在家里一直不肯出来。
最后的结局呢?
是那妇人把柳叶送进了医院,悄悄报了官把徐业给解救出来。
柳叶高烧不退,脑子没烧坏,就忘了点东西,恰是这件事情的记忆。
柳之林接过昏迷不醒的老婆时直直地抽了自己两巴掌,脑子里回响的就是妇人那句,“她被人强了。”
他细细的给老婆擦拭着身子等着老婆醒来。
在医院与家的路上不停的徘徊。
他忘不了那一句话,“你跟着我贩毒的事我不会说出去,你贪了钱出卖我们的事也不会说出去,但你等着,柳之林,你等我出来,你别想一辈子安安心心的过。你就等着怀着愧疚过一生吧。”
他永远忘不了那人再入狱的眼神。
那妇人在之后跳河自尽死了,被捞上来时手里紧握着一盒胭脂。
徐业最后醒了,醒来时崩溃了,她看着丈夫那一张带着青色胡茬的脸和疲惫的脸色,一巴掌终究下不过去。
可是心里还有无数的恨,一想到自己被关小黑的日子,以及被那些畜生凌辱的日子,她就恨,于是她把这些都撒在了柳叶身上。
偏激的行为,不正的三观,柳叶彻彻底底的长歪了。
而柳之林从后对这件事闭口不谈,对自己做过的错事没有一丝丝承担的意思。
柳叶,太过相信徐业,这一辈子于是毁了。
若不是柳之林病重,谁都不想提起这事,柳叶也不会知道为什么原本和谐美满的家庭会变成这样。
柳叶这一生,不过就像盒胭脂罢了。涂上是鲜红,不涂是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