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悠指指板凳:“进来坐下,我给你上药。”
重衍表情不自然,迟疑了一会:“额,好,师傅。”
重衍坐下,磨磨蹭蹭地解开衣衫,麦色的脊背上陈旧疤痕纵横交错,像一条条虫子爬在人的身上和心上。被砸到的地方隐隐有血丝渗出,几乎整个脊背都泛着青紫,有些瘆人。他看着洛青悠拿了药瓶走到他背后,然后等了半天,也没有动静,空气静默着。
“呃,师傅,是我的背太难看了吗?”重衍有点尴尬。
微凉的手附着药液重重贴上,重衍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师傅?”
之后涂药的手轻柔掠过青紫,火辣辣的疼痛缓解不少,指尖一点一点极有耐心。重衍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
“你以后再做傻事,就不用再叫我师傅了。”
重衍很委屈:“师傅……”我只是想保护好云翳峰的每一件东西。
“师弟,额,你们在干什么?”
叶琼走进就看到这一幕,洛青悠眉头紧皱,抿着唇,涂药的手却很轻柔,重衍乖乖地坐在那,画面十分和谐。
叶琼面色沉了沉,强笑着。
重衍忙拉上衣服,转头又看到那张微显僵硬的规范化笑脸,他皱起眉头,嫌弃道:“你怎么来了,你来干什么?”
洛青悠看了重衍一眼略显无奈,然后看向叶琼:“我给他上药。师兄有事吗?”心说这重衍见到他总是这样。
叶琼看着洛青悠笑道:“瞧师弟说的,师兄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然后又看向他身后着蓝纹白袍的重衍,皮笑肉不笑道,“他受伤了啊,那他怎么不回魔族?”
洛青悠迟疑了一会,看着叶琼目光探究:“他是我的徒弟。”
叶琼顿了顿,面容微滞,笑容凝固了一刹瞬间缓和:“他真是你的徒弟?我之前听同去万壑山的弟子说他战死了。我后来去找也没找到什么,他也一直没出现。刚见到这位北部魔王还以为只是长相相似的人,不是同一个人罢了。”
洛青悠眼睑垂下,纤长浓密的羽扇遮住了瞳孔,好像在思考他这些话的可信度。
叶琼半开玩笑,说:“师弟你确定吗?可不要认错了。”
洛青悠抬眸:“我已经记起来了,他是。”
叶琼隐在袖中的手紧紧攥了攥,面上还是笑了笑,“既然师弟说是那就姑且是吧。”
叶琼: “师弟,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找到了一个邪士据点。”
洛青悠:“哦?在哪?”
叶琼:“在寒山西部,师弟,现在就跟我走吧,我让几个弟子在那里守着。路途遥远,为防生变我路上再和你详谈。”
洛青悠略一思索,抬眸对重衍说:“你受伤了就留在这里罢,为师去去就回。”
重衍看着叶琼拉着洛青悠的衣袖想要离开,他气呼呼地猛一巴掌拍掉了叶琼搭在洛青悠衣袖上的手。坐在凳子上的他一把抱过洛青悠的腰,在洛青悠看不见的地方对叶琼冷笑。
叶琼面色铁青。
重衍拿头蹭蹭洛青悠的腰,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
“师傅不要丢下我。师傅,我没有大碍的,带上我吧!我如此英俊潇洒可是邪物们的克星,到时候他们一见到我,我们不用打,他们就四散而逃,一定会给师傅长脸的。而且我自己待着会害怕的,我会睡不着觉,吃不下饭,天天看着门口盼师傅回来。师傅要是回来晚了,就会看到我变成了一尊雕像……”
重衍心说,关键是师傅不能和叶琼单独待着,叶琼才不是什么好人。
洛青悠都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了,这是撒娇?这个二货是怎么回事?这真是他养的徒弟吗!都这么大了还不正经,还在外人面前。
洛青悠拿手背敲敲他的头,其实并没用力,“好了,都多大了,这成何体统!你要去也可以,但要保证时刻跟在为师身后,不可莽撞行事。”
重衍喜形于色,快速点点头:“嗯嗯,谢谢师傅,师傅最好了。”
洛青悠又敲了敲他的头,重衍抱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他。
叶琼移开眼不自然地开口:“好了,快点走吧。此去寒山也要两日,晚了那几个小弟子被发现会有危险的。”
洛青悠转过身:“嗯,走吧。”
重衍站起来拉着洛青悠的衣袖,笑眯眯地看着叶琼:“走吧,叶仙长,哦,不,叶师叔。”
叶琼不想看他,别过脸就走了出去,他御剑在前,重衍紧跟着洛青悠,三人御剑飞往寒山。
洛青悠问:“师兄,你是怎么发现那里的?”
叶琼:“哦,那些邪士正巧在搜罗各大仙宗消息,其中也包括我们清玄宗。有弟子发现他们形迹可疑,就向我汇报了。我命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先透露一点消息给他们,再偷偷跟踪摸索他们的踪迹。”
重衍:“有这么巧?这年头邪士越发好抓了!”说完意有所指的看着叶琼。
洛青悠没说话。
叶琼貌似不屑:“区区几个邪士何需费力!”
三人中途只稍作停留就又立刻出发了,翌日到达了寒山西部。
寒山一带地形崎岖不平,山川遍布。天气寒冷,尤其西部雪花常年不断,地面冻土深达三尺,人迹罕至。偶有几户人口却是住在厚厚的冰面上,屋顶覆以积雪,既保温又隐蔽。要是邪士们的据点在这里,那他们还真是煞费苦心了,一般人很难发现这个鬼地方。
重衍微讶,小时候在寒山一带生活也未到过这个地方。之前魔族扩展疆域的时候有人提及此地,被三位魔王一致否绝了。几乎没有人对它产生好奇,修真界更是称这个地方为“不毛之地”。所谓不毛,寸草不生,兽禽不栖,灵气稀薄。
重衍从储物空间掏出一件白色斗篷给洛青悠披上,“师傅,你穿着罢,这地方灵力稀薄,消耗的灵力难以补充,御寒结界还是不要用了。”
洛青悠皱眉,抬手要扯下:“你自己披着吧,为师没有那么娇气。”
重衍不依,手指快速打了个死结,笑着说:“师傅,您披着吧。您忘了我是魔族吗?魔族身体素质好,天生抗冻。”
披着斗篷的师傅更似仙人了,一身白衣与白雪映衬,究竟是雪更洁,还是人更雅?雪花纷撒点缀着他的青丝,清冷的面容似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重衍笑着转身,看到叶琼手中也拿了一件白色斗篷,似要递出去的手僵着转了一个弯披在了自己身上。
重衍对他笑笑,在叶琼看来这个笑满是嘲讽。
压下心中的怒火,叶琼指指前方那座雪丘,“翻过那里,就可以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