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原来是你，小时候偶然听宗主说起有一个师弟。那时还满脸悲伤，说他亏欠了你。你就是个疯子，他从未亏欠过你什么。你也别想得到仙血，更成不了大业——

善恶虽难辨，有因终有果。”

　　说完，洛青悠用尽最后灵力，催动身躯跳进无尽海。

　　无尽海无边无际，因死去的灵身无以寄托，常常会被扔进无尽海，所以这里又叫死灵之海。这里常有未知的灵力旋涡出现，怨灵也喜在此聚集吸食活人精血。

　　因此一入无尽海，鲜有生者还，人尽皆知。

　　看到洛青悠跳进无尽海，众邪士脸色煞白，无人敢前去捕捞。万舴在原地抓狂：

　　“既然你自己想死，我也不拦着。死吧，死吧，都去死，去死。哈哈哈哈哈哈……”

　　身体缓缓下沉，没有哪一刻比此时更加安静。世界没有了声音，时间仿佛无限拉长。冰蓝色的海水将他包绕。他一身白衣被海水轻柔地舒展，伤口的鲜血随水波弥漫，一缕一缕是鲜红的颜色，绝美而妖冶。

　　入眼是一望无尽的黑，仿佛世界的尽头。

　　我要死了吗？洛青悠自问。

　　这一生他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他想起谷舷，谷舷对他来说亦师亦父，是那么的慈爱、和蔼。怎么到头来也被歹人所害!

　　歹人当道，迫害良善。这就是所谓的天道吗？

　　不，他不服！

　　海水无边无际，他的身体逼近了一个灵力漩涡。怨灵们伏在漩涡边撕咬着他的血肉。漩涡产生了强大的吸力，周边的水流仿佛要将他生生撕碎。他感觉这些灵力好似以一个诡异的方式运转，漩涡中空不受海水影响。

　　洛青悠心中一惊，这好像是一个不稳定的灵力空间。如今只有赌一把，输了不过还是死，不会更坏，赢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自爆丹田，剥离神魂，用自爆的力量护住神魂的同时借力冲进漩涡中心。肉身被丢弃，落入海水的深渊。

　　这不是空间，而是某种回溯时空法门的一角。他抓住这一角，用了数十年参透，期间一直待在漆黑的空间里。最后终于回到了幼年的身体里，那时的他十岁。双重神魂的力量让他这个原本的修炼天才，更加出彩。随着上一世的神魂力量渐渐恢复，他的能力近圣，小小年纪就成为了仙众之长，被众弟子尊称一句“仙长”。

　　再后来的事，洛青悠就记不清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报仇了。铲除了歹人，自己也重伤失忆。

　　洛青悠不想让上一世的事情再度上演，只有主动采取措施才是最好的。

　　既然天法缄默，他就立世间正法。

　　天道无为，他就做世间正道。

　　洛青悠自回归的那一刻便下定了决心，哪怕身死道消，哪怕神魂俱灭也在所不惜。

　　看来得尽快动身去查探事情原委了。重衍那厮来时死皮赖脸赖着不走，如今走得倒是干净利落、悄无声息。

　　洛青悠皱眉，罢了，管他作甚？他爱来来，爱走走，与我何干？但还是忍不住想，他要再来绝不理他，说十句也不答一句，谁让他走也不打声招呼的。

　　再看重衍那厮还一心想着媳妇，咳，洛青悠，一边寻找傀儡恢复记忆的方法。他一个人恨不得当成两个人用，四处奔波查探，又担心叶琼去找洛青悠，可谓心力交瘁啊！

　　回到魔界北部领域，重衍进入重魔殿，先逮住自己的魔侍，气势汹汹的问

　　“你确定我没去过清玄宗吗？”

　　魔侍惶恐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其实他们也不知道，重衍算是半路出家当魔王，当魔王以前的还真没有人知道。

　　了解情况后，重衍心里的石头更加沉重。得知是魔族长老们商量后决定不让他人再跟重衍提起往事，好让他专心做魔王的，就有些气恼。

　　他找了一个自己最信任的魔族大臣九瑟，探知究竟。毕竟做魔王伊始，这位大臣就跟着他出生入死，平定魔族内部叛乱了。他再信任不过。

　　九瑟说关于傀儡一事，怕是只有那些老家伙们知道了，劝他去问一下魔族长老。毕竟傀儡术是禁术，练就极其困难，知之者甚少，一些年长者或许会了解一些。

　　这就有点困难了，重衍叹气，陷入思索。

　　没办法，看来只能去找那些老家伙们问一问了。

　　“大长老，我最近这副傀儡身体怎么用着有些不得心应手了难不成傀儡也会生病？您能告诉我一些关于傀儡的事吗？我好有备无患，以防打仗时发生突发状况。”

　　重衍对着长老略施一礼，端的是一本正经，出口却是胡诌。

　　“魔王能来问我，是我的荣幸，定将我所知道的尽数相告。但我对此傀儡禁术也了解甚少。傀儡不会生病，却会被某些符咒、灵术影响。纯傀儡之身由施术者精纯灵力所化，附之神魂，给予精血，再将别的魂魄放入等众多复杂过程。这对施术者本身也是极大的损耗，他们大多神魂不稳，体弱易病。所以傀儡术用到活人身上居多，利用精神力，在活人体内埋下一个小小的隐患，日后那些人就可为他所用。由于是禁术，我等只知皮毛，听闻几百年前对此有所参悟者仅有寅山老祖一人。他有两个徒弟，万舴和谷舷，可你也知道他们两个在数十年前的万壑山之战中就已经死了。”

　　大长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毕竟这还是魔王第一此屈尊虚心讨教。

　　“那您可知道如何让傀儡记起以往之事？”

　　闻言大长老皱眉，脸色有些不好看，却还是回答。

　　“这我不是很清楚。傀儡以那滴精血为核心运转，恢复记忆之法大概也与此有关吧!对了，你可以找找谷舷的弟子，或许还有存活于世的，对此禁术了解更多。”

　　重衍眼眸一亮，没想到这个老顽固告诉他这么多。诚恳地拜谢过后，就去打听谷舷弟子一事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听到“神魂不稳，体弱易病”几个字时，脑海中就浮现了洛青悠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