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六七!你给我站住。”戏班子的班主手里拿着棍子,气冲冲的追着伍六七打。
伍六七穿着戏服,妆也没卸,灵敏的躲过打向他的棍子。“班主,我不是有意忘词的,我有好好记”
“这都第几次了,再这样下去你让我们吃什么!”伍六七唱腔身段都还可以,但偏偏一上台就总是出问题,不是忘词就是踩错点。“这次又是,你是诚心不想我们好过是不是。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伍六七见班主动真格了,灵敏的上了院墙,爬上屋顶跑了。
“嘭!”班主一把将棍子丢地上,咬牙切齿的说“伍六七你就不应该学戏,太屈才了,你就该去学武。”谁家杜丽娘翻墙爬树比猴子都快。
伍六七不是第一次这样跑了,上屋顶他熟悉的很。想着先往外面躲躲,等天黑了鸡大保气也消了,他就回去。
然后趴屋顶上的伍六七,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激动之下一个没站稳就摔了下去。
“救命啊!柒,接住我!”
柒听到声音,觉得有点熟悉,抬头一看,就见一个穿戏服的人掉了下来,朝自己砸下来。
伍六七闭着眼睛,不敢睁开,感受到自己落到一个人怀里,没事后才睁开眼睛。
“柒哥,没想到真的是你”伍六七伸手去拽柒的脸,然后确定这就是他柒哥。
“伍……伍六七”柒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这时才确定,这个画着妆的人是伍六七。
“是我,柒哥你放我下来”伍六七擦了一下脸,把自己妆给擦花了。
“别擦了,都花了”
“没事,柒哥你怎么在这里”
柒帮伍六七把碎发都缕到一旁,正想说话。
后面走过来两个穿军装的人。
“柒,原来你不和我们一起去找乐子,感情有目标了。”
“还是个戏子,哟,这妆怎么花了,来让哥哥看看”说着就想伸手去碰伍六七。
柒一把抓住他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
那个人被柒吓到了,把手收了回来。“我又不好这口,走了走了,我说柒怎么有钱攒着不花,原来是有相好的了。”
“老子还是喜欢,软软的女人,走了,咱不能打扰兄弟”
“柒哥,他是谁?你朋友”
“别理他,一痞子”
……
柒和伍六七从小就认识,后来柒参了军,两人就分开了。
“柒哥,要不是班主不让,我也跟着你去当兵”
柒揉了揉伍六七的脑袋,他比伍六七大,伍六七叫他柒哥也是应该的。“当兵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可别小瞧我,我很能打的!”伍六七气鼓鼓的说。
“你可别死了,要是死战场上或者被俘虏了,我绝对笑你一辈子”伍六七用拳头狠狠捶柒身上。
“不会,我还要听你唱戏呢”
“到时候我就是名角了,才不给你唱。”
“给钱呢”
“不唱,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当了官,包我场,我也就没办法了,只能唱给你听。”
“好,到时候我让你只唱给我一个人听”
……
伍六七偷偷摸摸的拉着柒,回了院子,看鸡大保不在就想偷偷溜回去。
“伍六七!你还有脸回来”
伍六七连忙躲开砸向自己的东西。“大保,我现在没时间,就不吵了。我回房间了。”
伍六七拉着柒飞快的躲回了房间,开始卸妆。
“阿七,怎么跑到这里了”
“我是跟着戏班子的,他们去哪我就去哪。我原本是不想走的,我怕你找不到我怎么办。”
“放心,你去那我都找得到。”
“我知道,你每次都能找到我”
……
伍六七小时候练功出了错师父就会打他,伍六七有次被打疼了,一个人躲起来哭,谁也找不到他,除了柒。
“别躲了,出来吧”伍六七躲在一个房梁上面,死活不下来。
“我不,师父会打我的”伍六七吸着鼻子,眼泪一滴滴的掉下来。
“不会的,我保护你”
伍六七摇了摇头“师父会连你一起打的”
“不会的”伍六七对他师父的阴影到底多深。
伍六七还是死活不下来,柒也没辙“你下来,我带你买柿饼”
“柿饼好吃吗?”伍六七舔了一下嘴唇
“很好吃的,你下来我带你去买”
“那你不许告诉师父”
“好”
“那我下来了”伍六七慢慢的站了起来,然后没踩稳,掉了下来。
“啊!”伍六七瞎的闭上了眼睛,谁知道并不痛。
柒看到伍六七掉下来,连忙去接。接住伍六七的同时,往后退了几步,有些吃力呢。
“别怕,我接住你了”
伍六七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真的没事。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柒哥,我以为我要死了!呜呜~”伍六七搂着柒的脖子死活不撒手。
“没事的,我接住你了。”
后来还是柒给伍六七买了柿饼,伍六七的眼泪才止住。
“我没有哭,我没有被吓到”伍六七抽了下鼻子,啃了口柿饼。
“嗯,没有”
“你不许说我哭了”
“我不说”
柒拉着伍六七送他回家。到门口时对伍六七说。“你师父要是再打你,你就跑知道吗。”
“我要好好学戏”伍六七摇了摇头“但要是真疼了,我就跑,躲起来。然后你来找我好不好”
“好”
伍六七是学戏的,柒是学武的,两个人住的地方离的很近,所以就认识了。
……
“柒,接住我”伍六七从墙上跳下来,柒像以前一样接住了自己。
“怎么瘦了”柒抱了下伍六七,发现他比以前瘦了,轻了好多。
“没瘦,是以前就是胖,现在正合适,杜丽娘可不能吃成大胖子”
柒把一块柿饼塞伍六七嘴里,什么正合适,这样子太瘦弱了,他感觉自己一只手都能举起伍六七。
“多吃点,胖点好看。”
“那也不能光吃柿饼啊!”
“想吃什么”
“小笼包,蒸饺,还有……”
“我带你去吃”
“诶诶,我就是说说”
最后伍六七也就买了一点零嘴,可以空闲的时候吃点。
“柒,我好像花了你很多钱啊”
“没事,我没有要花钱的地方”这两年柒攒了很多,够伍六七花了。
“那你有这么多钱好像也没用啊”
“那你帮我花”
“放心,我一定花光你所有的钱,我是不会客气的”伍六七一条胳膊搭在柒肩膀子,另一只手拿着糖葫芦吃着。
虽然伍六七这样说,他也只不过偶尔买的吃的,根本花不了柒多少。更多的是柒买一堆东西带给伍六七。
……
“哟,这是写给相好的吗?”某痞子一把抢走柒手里的信,
“伍六七,我一切安好。你是不是还在练功,不要太累了。你师父要是又打你了,就跑。不要让自己受伤,能跑就跑。我没办法找你了,不要太晚才回去,柿饼不要空腹吃……”
“柒,你咋跟老妈子一样……”痞子才说完,就被柒踹了出去。
柒拿过信折好,放进了信封。
“啧啧啧,这么多钱,你对那个伍六七可真好。”痞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坐在柒对面。
“自己一分钱不花,全寄回去,真感动。”
柒看着手里的信封,想着伍六七拆开信封的样子,他应该会很开心吧,他会给自己写什么回信呢?
过了一段时间,信封又回到了自己手里,找不到人。伍六七已经不在那里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说不定是死了,这兵荒马乱的,指不定是死了。所以这钱,你就给我们兄弟分了吧,反正你不用”痞子伸手去拿信封,被柒一脚踹了出去。
不管伍六七还能不能收到,这些都是给伍六七的。
柒还是每隔一段时间就写一封信,放上钱,寄出去,又回到自己手里。
……
“你怎么跟老妈子一样”伍六七翻看着柒寄给他的所有信,里面都是问他的情况,对自己的叮嘱,柒的事就没几件。
“你这两年到底去干什么了我还是不知道。”
“我讲给你听”
……
“柒哥,我唱,你听好不好”伍六七拉着柒,让七听他唱戏。“我不敢让师父听,怕唱不好师父打我”
“好,我听着”
“最撩人春色是今天,少什么低就高来粉画垣,原来春心无处不下悬”
“是睡荼蘼抓住裙钗线,恰便是花似人心向好处牵”
……
……
“柒,明天我登台,你来听好不好”
“你不是说,不唱给我听吗除非我包场”柒,捏了捏伍六七的脸。
“五四说伍成觉之后(我是说我成角之后)”伍六七打掉了柒的手“再说,你也没成官”
……
到了第二天,柒早早的就来了。可能是伍六七次次上台都出问题,这次居然没有观众。
“这次算不算是我包场”
“算你包了一次场好”
伍六七再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这次竟是没出一点差错。而台下只有柒一个观众,柒认真听着,伍六七用心唱着。
“遍青山啼红了杜鹃,那荼蘼外烟丝醉软,那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的先?”
“闲凝眄兀生生燕语明如剪,听呖呖莺声溜的圆。”
……
“喂喂,我和你们柒少将可是老熟人,我可以进去吧!”痞子说着就想往里面走,却被挡了下来。
“这个真不行,您就别为难我们了。我知道您官职比我们高,但你也知道我们长官的规矩”
痞子气愤的蹲在门口,听着里面传来咿咿呀呀的声音快郁闷死了。
柒现在是不是太腐败了,听戏不行还包场,还是这么有名的角。就算那是他相好,也不能这样啊!好歹让他进去一起听啊
“偶然间心似缱,在梅村边。”
“似这等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