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怨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那一天，正好应了“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千古名句。
大约是九月份的金秋时节，汴京城里也开始洋溢着秋天的味道。今年的新米下来了，是个丰收之年，粮食、果子都格外丰实。道路边的树叶儿都开始犯了黄，天气虽还未曾凉下来，可清晨和夜里却已经是十分凉爽了。
齐国公府里开了一簇一簇的菊花，各式各样的，各种颜色的，品种名贵的和普通的，都竞相绽放了起来，衬得整个国公府都熠熠生辉。
但，花虽美，人更美。
都说自古红颜多祸水，那西施貂蝉昭君贵妃素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称，可在这汴京城里，谁人不知道那齐国公家的小公爷，才真真是整个京城的第一美人儿。
哦，不对，应该是第一美男子。
......
这天傍晚，晚霞行了万里，天气也慢慢地凉爽下来。国公府家的小公爷正站在棱窗旁，眺望着远处的美景。
不知想到了何事，他嘴角露出一个浅笑，一时之间，整个院子的花儿草儿都失去了颜色，唯有那少年犹如润玉般的面孔显得光彩照人。
这时，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恭恭敬敬地低着头对那少年说：“小公爷，今年南方供上来的果子都到了，郡主娘娘和国公爷已经让人送来，各种稀罕的品种都规规整整地摆在冰窖里了。”
那少年听了，温声如玉道：“有劳父亲母亲如此挂念了。”
说着，又好像想起来什么，少年转过身儿多问了一句：“对了，可有从扬州送过来的品种？”
小厮仍是恭敬地回答：“回小公爷，是有一批菱角从扬州过来的，那是夏日的特产，一直冻在冰窖里快马加鞭地送过来，就图吃个新鲜呢。”
少年点点头，道：“好，把果子放好。”
说罢，又转过身去看不远处的晚霞了。可就一会儿的功夫，那晚霞就溜得无影无踪、消失不见了。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是卓文君的《白头吟》。
他心里似有感触，想着自己的父亲与母亲便是一生一人，叫人艳羡。是从小他们对自己的关怀和教诲，才让他有了如今的品貌。
以后自己也定然一生一人，便好。
忽然之间，一道模模糊糊的女孩儿身影从他脑海里略过。他于是想起来，今日在读书的盛家的一番见识。
......
今日早晨，他像往常一般，在贴身小厮不为的陪同下去了那书塾所在的盛家。
他与同窗的其他公子打了招呼，又同盛家的四妹妹和五妹妹问了好，扭头想向盛家最小的那个妹妹也问候一下，却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盛家的六妹妹是年纪最小的一个，人长得瘦瘦小小的却又乖巧可爱。每每都是最后一个方才跨进书塾，想着是年纪还小，贪睡呢。
那个妹妹，平日里眼睛总是看着地上，不常说话，字也写得不好，经常被庄学究罚抄书，每次都是一脸委屈巴巴地应了。
她对谁人都是躲躲闪闪的，说话也从不大声一句。他知道，她在家里是不受宠的庶女，没有母亲的庇护，于是活得十分小心谨慎。
他心里对她，只是有些同情罢了。
可是今日，他来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却已经落座。看着她书桌上的宣纸已经摞起来了几张，想着也许是早已经来了。
真是有些奇怪，他想，平日里自己必定是来得最早的那一个，今日却比这个年纪最小的妹妹来得迟。
不行。他想，明日还得更早一些。
然后他挑挑眉毛，便入了座。
学究上课念诗，仍是那首陶公的《归园田居》。他微微有些走神，一扭头却看见了六姑娘。
他一下子觉得有点意思。那六姑娘若是在往常，定也是会在学究念诗时一副昏昏沉沉的模样，要么就是拿着毛笔在纸上圈圈画画。
可今日，那六姑娘坐得十分端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庄学究。
她眼中再没了平日里的躲躲闪闪和雾雾蒙蒙，反倒是......反倒是多了些清冽和淡然。
虽然，她的字仍然写得一塌糊涂。
......
下学之后，他的贴身小厮赶来告诉他自家的马车坏了，叫他稍等片刻。他于是拂拂手叫他去了。
又觉得干坐着实在有些无聊，便起身到盛家书塾外面的庭院里闲逛了一番。
这盛家的院子里尽是梅兰竹菊，颇有着些书香人家的韵味。不远处的那一片丹桂倒是香的很，比国公府的菊花还要香。他于是走过去，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桂花儿，嗅了嗅那香甜的味道。
这时有人向这边走来，他下意识地闪身躲在了丹桂林里，不想惊扰到别人。
谁知，就听到了那个六妹妹与她的贴身女使说的话。
那个妹妹说，从古至今，哪一个才华卓然、名垂千古的女子不是满腹诗书？
她又说，叫那女使日后同她一起学习读书写字。
她还说，日后要带着那女使出去。
去哪儿？他也有些疑惑。
女子一辈子最大的事情，不就是出嫁吗？出嫁以后，便就是一辈子都困在深宅大院里了。
她却没回答，只浅笑着说那是天机，不可泄露。
然后她就领着女使走了，留下一阵阵含着桂花香味儿的小风。
他从丹桂林里走出来，看着那已经走远的背影，低头沉思，只觉得有趣。
有趣，这六妹妹才两日不见，竟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实在是有趣。
他这才往回走。
马车还是没有修好，他便站在那里静静等候。
不自觉的，他又想到了方才那个六妹妹对着那小女使浅笑着说“天机不可泄露”时的模样，一时之间觉得有趣极了，便低下头也露出了一个带着梨涡儿的浅笑。
这个妹妹，有些意思，他惦记在心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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