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她最听您的话,”戴黑蕾丝边洋帽的美丽女士略带担忧地说,”为什么
不让她做个正常人?她到底是白冥家最后的血脉啊....
对面坐着的男人二三十岁,深邃高挺的眉目难以归类入任何一类的英俊,冰蓝色
的双眸礼貌地对女士透着真挚的关心,一派彬彬有礼的绅士做派, 而隐隐泄出的贵气
和危险气息足以诠释两个字王 爵。他略扶了微微下滑的金丝眼镜,带有磁性的声
音温柔而充满诱惑:“我的女士,您又不是不知道。自愿成为恶魔的使徒的人,哪里又
有当回‘正常人’的归路呢。”
”可是她不一样啊!”女士情绪莫名激动,好在她到底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娇艳的
脸颊不由涨得通红,” ...她太危险了!您如果一味放纵她,到最后谁也控制不了她
包括您!何况我是知道的,您喜.. .. .”
“嗯?”男人慵懒地笑,似是无意间打断了女士的话,站起向女士端去一杯散着醇
香的咖啡,
"您趁热喝。”
女士哆哆嗦嗦,还是坚持继续说: "难道说,您只是想帮她?”
男人以绝对优雅的姿势将咖啡轻放于女士桌前,在咨询客人是否添加方糖得到否
定的回答后,坐回奢华的红宝石王座:“我当然不只是想帮她,我们谁也没那么天真,为
什么大概彼此之间都心知肚明吧?”
“我的确喜欢她啊,可是我也喜欢您呢,可是说出来不是太愚蠢了,不是吗?”
”我喜欢她,所以才派她去做她想做的事啊。”
“我知道她怕冷,不妨用鲜血温热暖暖她手。”
“正常人?”
“以虚伪的信仰束缚自己的欲望,以可笑的怯懦为骄傲荣耀?”
“所谓正常的代价是抛弃高贵的人格呢。”
”呀,睡着了呢。
女女美丽的头颅已然垂下,硕大的黑色帽檐笼住了她的全脸,恍然间已跌入最幽
暗梦境。
死亡。
”可惜了,这咖啡还没冷呢。
”
女孩知道自己被叫做怪物,可这又怎么了,以前作为人类的她不能做的事,如今
的她却可以一个不漏的全做-遍。肆无忌惮,为害人间的滋味是太好了。
她想她怕是上瘾了,温暖的血液在黑夜中诞出一朵朵桅丽的花,正如她右肩上的
那朵彼岸花,那朵盛放的死亡之花---曼珠沙华。这是她白冥沉的宿命,而她乐意接
受。
至于亚蒂斯特,他将是她长期的同盟军。也不是个小姑娘了,她再也不会用"永
远”这个词了。
三年了,女孩只在下雪天和夜晚执行任务。在每个最洁白或最黑暗的时刻,-击
致命。亚蒂斯特会为她每天准备一件白裙, 至繁的公主裙到至简的衬裙,从不重复。
她知道,这不过是亚蒂斯特对自己执行任务程度的检验罢了。
第一次执行任务后,她回来时,身上的白裙被猎物的血浸了个透,红褐色便是让
她自己也恶心不已。而当亚蒂斯特看到她,并不问任务过程或结果,只是舒适地泯了
一口青花瓷中的咖啡,随口丢下句:“好女孩不应该在玩要的时候弄脏裙子。
她都懂了。于是渐渐地裙子上的血花越来越少,直至现在她将圣光扎入猎物的心
脏,溅出的血甚至来不及染到她的手。
有一次她突然想到大长老曾教给她的那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突
然笑了出来,一时惊飞了栖于树_上的乌鸦,“扑棱扑棱” 间落下一树枯叶。
除了亚蒂斯特,还能有比她更妖的人了吗。不,“我就是 个怪物呀”,女孩咯咯
笑了。
绝望之后,好像再小的笑话也能逗笑自己。
其实除了色和血色,女孩生活的每个角落都免不了亚蒂斯特。很好,很亚蒂斯
特。
他说,女孩子定要优雅, 所以作为杀手的她还要学钢琴、插花、舞踩... .她不去
想这些对自己有什么意义,做就是了。
有时他亲自在一旁看 她训练,但更像是换了个地方喝咖啡,只是不时指导一-两句
罢了。每当阳光打在他的脸上,女孩都会情不自禁地想:接触到阳光的吸血鬼为什么还
不化为灰烬?她和他不都应该是见不得阳光的生物吗?又怎么能,配合着短暂的岁月静
好,笑得如此坦然。
会把一-切信以为真的,可白天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她讨厌有阳光的日子,因为她讨厌所有的理所当然。阳光越灿烂,她就越烦躁,
然后就开始疯狂地思念流淌的血液。... .对啊,她是个嗜血的怪物,她需要更多的鲜血和
魂灵来喂养身体里的那朵彼岸花,那朵摇曳着白冥一族所有冤魂的花。
如果可以,她愿意倾身成为那花的饲料之一, 以换沉睡千年的曼珠沙华再临人
间,怒放之下燃尽.切...孩什么也没有了,只有那朵花。可以毁灭-切的花。
十六岁的女孩纤弱地像一只纸蝴蝶,她轻轻地哼着没有歌词的古谣,随手将圣光
扎入猎物的心脏,瞥了眼皎洁悬在苍穹的明月,心中念出了亚蒂斯特教的那句祷告词:
愿圣光永远闪耀。
呵,愿圣光永远闪耀,愿亡灵永不苍老。
愿满手罪孽去讨伐罪孽的你我永不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