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1.第一封情书
“方夏,赶紧的啊,就等你了。”
“来了来了!”
女孩子问句上扬的尾声和答句急促的语调消散在初夏的风里。
此刻,夕阳如烟,黄昏慢诵。
快要坠入地平线的太阳拼尽全力,为它所照耀着的世界披上头纱,洒下余光。
女寝门口滞留着几个年轻姑娘,拿着手机,比划着什么,为了打发等待的时间而谈天论地。
“抱歉!让你们等久了!”
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她们方兴起的兴致。
空气有一瞬间静默了,复而流通。
女寝前人群即离,奔向她们所既定的目的地。
她们或许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不过,这不重要。
“……”
身形修长的青年缓缓放下手中的相机,精致漂亮的面孔一瞬间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
他的睫毛如蝶翼般微微颤动,眼睛专注的盯着显示屏。
那一方小小的屏幕上,装着一个女孩。
她的相貌并不十分好看,粗略一见甚至还有些寡然无味,可谁叫这相机的主人抓拍的如此恰到好处,令人见过之后忍不住心生惊艳。
暖橙色的天穹之下,有一个女孩子勾起唇角,弯出略带歉意的笑。阳光将她的发丝染成金色,为她的躯体镀上金边。
光圈一轮一轮的浮现,甚至有些遮盖住女孩的神情。
但是他想,这不重要。
“...这不重要。”青年蓦然出声,音色华丽悦耳。
他抬起头,意味不明地盯着女寝看了一会儿,喃喃道,“方夏吗。”
——那是他这一生中,遇到的最美的彩虹了。
2.第二封情书
“方夏?”
“啊。怎么了吗?”
“我刚刚说,下个月末周洲的演唱会你要去吗?”
“要去啊。”
“哦。”清丽的女孩突然蹙起眉头,猛地靠近方夏,双手捧起方夏的脸,细细打量,道:“我说你最近怎么有点怪怪的?好容易走神。上老龟毛的课也是,都被他点了两三次名了,你期末还想不想过啦?”
“喔。”方夏转了转脸,有点不太适应这样亲昵的动作,好在对方撤走双手,总算让她自在一点了。
“可能是因为我最近没休息好吧。”方夏说。
“行吧,那今晚我和老大她们讲一下,活动就帮你推了。”
“谢谢。”
“唉我说夏夏啊,咱寝好像就你一个还单着了吧?”
“......你难道不是?”
“我不是啊!我前几天就脱单了好吧?就我打游戏那个巨高冷的大兄弟,操作牛批不说声音还贼好听!”
方夏感到一阵窒息:“陈西,你没跟我说过!”
陈西摸摸脑袋,小声道:“我没说过吗?......好像是没啊。”她看了看方夏的表情,越来越没底气,弱弱地来一句:“要不,你先回寝室睡一会?下节是老李的课,我帮你喊声到就行了。”
方夏被气笑了。
但是她还是回了寝室。
她刚跟陈西说得休息不好倒不是随便搪塞的借口。
这几天方夏老是做梦。
而且这梦还毫无规律性,光怪陆离不说,醒来后方夏想去回忆,却如何也想不起来。
她只依稀的记得,这是个让她难过的梦。
她闷闷的胸腔告诉她,这里疼。
“你是方夏对吗?”
面前是个身量高挑,面容模糊的青年,他的音色很特别,异常华丽,像一把正被演奏的小提琴所发出来的声音。
方夏的耳朵微麻,她按了按自己跳动得有些快的心脏,道:“对,我是。”
“可是,我找了你很久,都没找到你。”
青年歪歪头,“好奇怪。”
方夏有些不太明白面前青年的话意,正准备提问,对方却移开了话题:“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魏儒。魏是魏蜀吴的魏,儒是儒家的儒,目前是摄影系大三的一名学生。”
“我是美术系的。”于是方夏答道。
魏儒顿了一下,眼里浮现出些许疑惑,转瞬却被他强压下去,道:“有件事我要和你说一下。”
“嗯?你说。”
“实在不好意思,但是那天你走下女寝楼梯的那一刻实在是太漂亮了,我没忍住,就......——”
就......?
方夏忽的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身体里传来强烈的拉扯感,好像有人用力的将她拽出哪里一样,很疼。
胸腔疼。四肢疼。躯干疼。
视线的最后是一方坍塌的天地,那名青年已不见身影。
那句没说完的话随着方夏阖起的眼,一同埋葬在彼岸。
——
消毒水的味道。
说话的声音。
胸腔处闷闷的疼痛感。
方夏努力睁开好似被黏住的上下眼皮,耳边一阵轰鸣声适时响起。
视角逐渐开阔,画面由模糊变成清晰。
吊瓶,病床,床前伫立的姑娘,和姑娘脸上惊喜的神色。
“夏夏!你醒了啊!”
陈西本想扑过来,但又一想到校医的嘱托,硬生生刹住了动作,“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我...我还好。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这还要多谢老李啊!鬼知道他那节课突然来随堂测验,我心里一咯噔,火速给你发微信,但是你一个网瘾少女居然没回!我当时就觉得不太对劲,悄悄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你还不接,所以我才确定你可能是真出事了。
好在我和老李交情还不错,跟他解释清楚之后就跑会寝室找你。你那会整个人都晕厥过去了,脸上都是冷汗,差点没把我吓死。
然后你就在这了。”
方夏愣住了。
她想回忆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发现自己的脑海一片空白,偶尔闪现的模糊身影都叫她心悸。
胸腔难受。
“夏夏......校医说你没什么大毛病,就是营养不良晕倒了,她还说让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出去了,等会给你带晚饭。”
方夏扯出一个笑:“谢谢,麻烦你了。”
陈西说:“你别笑了,你现在脸白得跟个女鬼似的,笑起来怪吓人的。”
方夏当即觉得自己脑壳一抽一抽的疼。
好在陈西撂下这句话就起身离开了。
方夏躺在病床上,神情有些恍惚。
她觉得自己好像忘掉了什么,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似乎是,有个少年。
音色华丽。
叫......?
她被陈西叫醒的时候已经将近黄昏,医务室的窗帘随风起舞,扬起一阵小小的雪浪,她看着窗外被暖橙色所笼罩的万物,恍若隔世。
意识到自己这次没做梦了,她心下不知怎的,有些失落。
“夏夏,校医说你休息好了,应该可以下床走动了。”
于是方夏被陈西搀扶着,手拎一袋吃食,慢慢的走回女寝。
“夏夏,我我我有急事,你自己可以上去吗?”
方夏看着眼前的姑娘,露出一个清浅的笑,道:“没事,你去忙吧,今天真是太麻烦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那我要到醉鹤楼去吃!”
“行行行,你个小机灵鬼,就知道宰我,还专挑贵的。”
“那是因为夏夏对我最好啦。”
方夏目送姑娘离去。
转身的那一刹那,似乎有快门声在她耳畔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