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寒……醒醒……别睡了……”
你睁开惺忪的眼睛，连日的绝食让你毫无气力：“你是谁？”
眼前出现一个白色的虚影：“我是『小灰』。”
“（眼睛瞬间睁大又垂下）你来了，奈里她死了……”
“我已经知道了，我还知道你不是那么容易一蹶不振的人，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觉得我骗了她，明明我不是你，还连累了她，她却为我而死……”
“……”
“要不你把这具身体收回吧，我没关系的……”
“不，你就是我……”
白色的虚影靠近你，幻化出一个有一头蓝灰色长卷发穿裙子的女孩，她交握住你的手：“我很孤独……但在你身上我感受到了相同的命运……我们都是命运的弃子……”
“第一次有人能跟我感同身受，明白我的悲伤……我想让你……成为我……”
“你的人生明明没有结束，我不能占有你的人生……”
“不，等你拥有我的记忆，我的感情，我们就会是一体的，你也能被这个世界承认。”
“这七年，我一个人走得太累了……”
“郁寒，你的到来是命运的安排……”
“好。”
你脱口而出那个字的那一刻，记忆如潮水般向你覆盖过来，令人心悸的心痛……
我是小灰。
那个雨夜，露娜院长带着两个中年妇女把我从教室拖走了，起因是因为我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跟露娜院长微笑着打招呼，露娜院长是我们的语文老师，她认为这是不尊师重道的表现。
但我知道，她一直不满我留在这里……
她说我是讨厌鬼，可怜虫，是小野种，我都没有反抗，也许那真的是事实，所有人都讨厌我，一如我的母亲。
我有时候构思她可能是不小心怀上的我，而她对我的父亲也许没有一丝好感，我……不是爱情的结晶……
既然我的出生是个错误，那他们对我的侮辱和打骂也许都有道理。
露娜院长让我伸出手心。
我不伸，这个老太婆打手板可疼了。
她就抄起旁边的一根木棒，杂物间总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另一位妇女砸破了一个酒瓶，手抓着瓶颈扎我的大腿……
我拼命地挣扎着，手指扎进长满霉块的地板……有谁能来救救我……
另一位妇女看起来有些怯懦：“（面露担忧）这样不好吧，她还只是个孩子……”
她虽然这么说着，眼睛里却闪着罪恶和兴奋的光……我认识这样的眼神，从第一次露娜院长给我读那张纸条就认识了……
我想起偶然听别人说起的一个外国故事：一个女社会学家为了刺探人内心的黑暗，给自己下了麻醉并签署了协议，把自己交给了一群陌生人，那群陌生人对她又打又骂，淫秽的人甚至对她动手动脚，剥光她的衣服，一开始的旁观者也开始兴奋起来，加入了这场罪行，最后甚至有人向她举起了手枪……那人被街警阻止后，还一边嚷嚷着：“她签署了协议，我是无罪的！”
那个女人眼里栖息着下流与卑劣的光，让我异常恐惧……
“怕什么？她死了，我们院里会有人关心吗？之前我们打她有谁管过吗？凯瑟琳夫人年纪大了，现在可是露娜院长当家！”
“啪！”
也许是因为在地下室潮湿发霉，那根木棍居然断了，被扔在一边……
露娜院长抓着我后脑勺的头发强行把我提起，一脸狰狞：“臭丫头，以后知道老实了吗？”
我：“……”（呆呆地看着她）
“啪！”
她甩了我一巴掌，脸上火辣辣得疼，我想现在我的脸上肯定有一个红色的五指印……
“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表情了，桀骜不驯的野小鬼！来，我现在教你人生的第一堂课——顺从！”
“给我把她关起来！”咣当一声，铁门被拉上了铁链！
过了很久，门口传来铁链拉动的声音，那个很瘦有些懦弱的妇女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饭，有苍蝇趴在上面……
“小灰，饿了吧？来，过来吃饭……”
她看起来有些神经质，眼神有些病态……
我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我确实很饿了……
我伸手去够面前的饭，然而——
“叭！”
她突然杷饭扣在我头上，碗掉在地上，硬得结团的饭连着苍蝇一起沾在我的头发上。
“嘿嘿嘿，就是这个表情，太让人高兴了，（她抓住我的头）再让我更高兴一点吧，你这讨人厌的小鬼！”
“咚！”
“唔……疼……”
“你怎么不反抗？没有力气了吗？没关系，憎恨我吧，你们所有人不是都希望我去死吗？我诅咒你们都去死！（按着你的头撞在地上）我的丈夫抛弃我，那些长舌妇暗地里嘲讽我……”
孤儿院的妇女们，都是一些婚姻不幸的女人，或是终生单身的独居妇女，她们畏惧接触社会，经常以打骂小孩儿为乐，所以院里常有虐死事件……
强者凌辱弱者，弱者凌辱更弱者……
这是你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到的社会法则……
那个女人已经进入了一种癫狂状态，眼球向外突出，嘴里已经听不清在嘶吼些什么了……
神啊，如果你听得到我的愿望……让我死吧……去您的身边……
“郁寒……这次，你真的该‘醒’了，让我们……一起活下去……带着奈里的那份……”
那双蓝色的眼睛在晨曦里睁开，却莫名地染上了一层不合年龄的忧伤……
泪，像晨曦里的露珠，带着晶莹的光芒，从你的眼角滑落……
你从床单下拿出贴身收藏的联络器：“喂，江奕，营业吧……”
精神空间内。
一道紫色的幻影突然出现在灰色的虚影身边：“谢谢，你完成的很好……”
“你很爱她吧？我们灵魂融合，她五年的记忆空白就很难恢复，那里一定藏着些什么会让她疯掉的秘密吧，甚至不惜自欺欺人……”
“是，那个残忍的计划本就与她无关，我不知道现在的她能否承受，也许又会走极端自杀吧……我希望有一天她遇到她爱的人，那个人，能成为她重新活下去的勇气……”
“……你也不用谢我，我确实希望——有人能陪我一起活下去……”
两个多月后
那是个下着大雨的天，灰色的云层厚厚地压在我们上空……
雨点打在有些脏的玻璃上，玻璃上倒映着老妇人愈加苍老的容颜……
你走进门，黑色的雨伞上淅淅沥沥的滴下水来，你把雨衣挂在衣钩上，从怀里拿出一份填好的入学申请表……
“小灰，你知道……我不想你去……那是个恐怖的地方……”凯瑟琳院长缓缓转过身来，满头的发已经全白……
“从我把你从地下室救出已经半年了吧，从当时我就发现你好像变了，你应该发现了……我们不是普通的孤儿院，我们受雇于人，为了一些特殊的目的收养你们，这次要送到‘孤岛’的人里，我不希望有你……”
“但入学测试里我能拿到第一，孤儿院多年来入不敷出，应该是您逾职收养了更多小孩吧……拿到第一的话，以后一定会有更多的经济资助吧……”
“是，那个人不缺钱……但绝不会浪费在没有用处的地方，测试孩子的综合素质是他们往年一贯评判孤儿院工作的标准……”
“院长，你还要瞒我吗？上次奈里的事情，你选择收钱解决，是因为孤儿院遭遇经济危机了吧……这么多孩子，你要让他们流连失所吗！”
“现在只有那个人给钱，才能保证这么一大家孤儿院基础生活的正常进行了吧，这么多孩子的将来，谁资助他们上学、生活？院长你还要犹豫吗……”
“小灰，我们院收支不衡不是一年两年了，其他直辖的孤儿院一直巨资培养那些孩子，而我们只能勉强维持你们的基础教育，甚至要让你们孩子出去挣钱！你跟他们差的……不是一点……”
“（话锋一转）而且据老师们反映……小灰你……逃课不是一次两次了吧……”
“……相信我……天才是不需要上课的……”（认真眼）
“哈哈哈，你这鬼丫头，行吧行吧……（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印章盖了上去）”
你拿起雨衣和雨伞走到门口：“院长，如果奈里没有死，我和她也会被送到孤岛吧……”
老妇人的身体一怔，关门声响起很久之后，她才伸出枯枝般的手抚上玻璃，玻璃窗外你撑着伞每一步都走得决绝，枯叶被风刮向远方……
“孩子，你还不懂吗？无论你是否‘优秀’，‘孤岛’都是能生吞你的地方……”
一周后，你和许多的孩子被送到了市中心一栋高大的建筑里考试。
“嘿！你叫什么？”大巴后座的女孩儿突然拍了一下你的后肩，一脸笑眯眯的看着你。
“……”
“（尬）我叫凯蒂，是‘九源孤儿院’的，看你的衣服，你是那个有名的穷酸‘天堂孤儿院’的？听说你们每年的生质都垫底……（面露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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