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像什么呢。
好像那是你经年来梦寐以求的树深客栈,你终于鼓起勇气跋涉密林去寻找,正要陷入求而不得的泥沼时,森林里的小精灵忽的洋洋洒洒落到你身边来了,连带着魂牵梦萦的小客栈一起,落到泥沼对岸的厚落叶地上。
它确实如你所愿的美好,以至于让你完全忽略日渐朽烂的屋梁和贪婪地噬咬青砖的绿苔,也可以不管从窗缝挤进来的碎雪零雨和猎猎风声。令人惊异的是,每次游玩后回房间时,狭窄的楼梯间的墙缝上,翘起的木刺总会在脚腕刮上一道,软软的,似乎造不成伤害,也不是重要的关节,所以你也不管不顾的耽溺贪欢下去,终日沉醉在密林的萤火熠耀的懒倦之中。
不久,就刮出了血,而后木刺长了青苔,伤口也愈发疼了起来。你无法不下楼去玩耍,也无法避开木刺的剐蹭,更无法把看似软弱的木刺从墙上拔下来,毕竟那墙也够轻薄了,似乎对任何力气都不堪一击。
你开始试图强行生存在密林中,也试图日日夜夜蜷缩在房间里,你马上失败了。
你开始试图离开客栈,即使这个地方简直是你平生最向往也最流连的天堂,你还是义无反顾的离开它,脚腕的伤口愈渐深疼,你背起行囊向客栈大门走去,老板笑容可鞠的站在门口温柔地送别,从柔软的真丝绣花布中抽出一把银刀,深深地在你的手腕上,完美避开脉络地割下极深的一道,你眼见着鲜血汩汩流出,没有任何痛觉。
“请记得呢。”老板极尽温柔地微笑着说。
所以你成功的脱身,出乎意料地容易。脚腕的伤口开始愈合,又如既往的踏在厚厚的落叶上,吸食从叶间投下的细碎阳光。这个客栈不只有你一个顾客,你也丝毫不想只探访这一间客栈,并不是互相需要的关系,但你行止在密林之中,听不清穿林打叶的繁声之时,转身总会看见旧客栈的灯光温温地亮在后方,在永远无法企及但似乎又不远的身后,如幽灵一般尾随,提醒你手腕的伤口还没有愈合,提醒那是你亲手点过的灯,不知道由谁点着。
即使你丝毫不想回到旧地,它也早早挂了打烊的破旧木牌,青苔盘了上去,它就在那里。你结清了所有账单,不再有任何羁锁。
你站在新客栈的门槛上回望,它已经只是眼里浮薄苍凉的图画,微微闪着光,许久不见已经完全消磨了在客栈疯癫玩耍的回忆,作为一个不再立体的标志,葬在脚下厚厚的落叶中。
但它就是存在。
它出现的所有目的就是:
让你永远记住,你需要忘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