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折苼家是楼中楼的设计,装潢很大气,不过色调却偏冷,非黑即白。
“你是刚搬进来的吗,我好像都没见过你啊。”她弯腰换拖鞋,将板鞋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直起腰时撞上他的目光,“你话,挺多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顾宛今愣住,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她也有些后悔,万一他一个不开心将她扔了出去.....她现在可是有家不能回啊。
“是啊,刚搬进来。”他隐了眸子里的情绪,回身往客厅走。
顾宛今趿着灰色的棉绒拖鞋往里走,周折苼开了暖气,“嘀嘀嘀”地三声,在调温度,他将遥控器随意丢进沙发,然后走向厨房。顾宛今循声,看见了落地窗与墙壁夹角放着的落地式空调。
房子的设计是餐客一体的,厨房与客厅只隔着一道玻璃门,他的声音像是青山石缝里溜出的涓涓清泉,“吃东西吗。”
她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闹钟,一点四十一,“那...吃水果吧。”要是吃些高热量的肯定得胖。
厨房里的人影被关了一半的玻璃门模糊掉,音色却是清晰,“草莓。”
他的手很漂亮,修长又白皙骨节分明,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恰到好处。抓着一个个通体是红的草莓浸在清水里,剥掉了翠绿的蒂。
她进了厨房,看他洗草莓洗得格外认真,“男生原来也买草莓啊。”
像是小声嘀咕,又像是与他对话,周折苼停住手里的动作,看她,“那你买过榴莲吗?”他问得挺认真的。
好像.....有吧。
“好像,买过。”
他低着头,嘴角好像带笑,接着洗草莓。
奶白的瓷盘里装着好几颗透红的草莓,她坐在沙发上,专心致志地吃。时不时抬起头偷瞄靠着窗台的周折苼,他正单手点弄着手机。
在她吃倒数第二个草莓时,他走了过来,“房间是那一间。”他对楼上正对着楼梯的那间房微微扬了扬下巴。
她衔着草莓,有些反应不过来似的地点点头。
房间也是黑白,一张床,两张床头柜分别在床头左右侧,一张矮桌与床相对,上边放了一台40寸左右的液晶电视,一台空调。简洁明了,玻璃门隔开了里室和阳台,墨蓝近黑的窗帘拉了一半。
投进了远处而来的灯光。
就像是,做梦一般。
第二天醒来,顾宛今睁开眼,又闭上眼,再睁开眼,意识才回笼。她昨晚,是在周折苼家住了一晚。
顾宛今起身,脚找到拖鞋穿上,站在床边叠好被子。头发睡得有些乱了,顾宛今用手顺了两下。
深吸气按下门把门拉开,周折苼正背对着房门,衣服已经不是昨晚的那一件了,听见声音转过身来,“新的洗漱用品在卫生间。”
顾宛今应了个好的谢谢就关上门,蓬头垢面的她多多少少还是不好意思的。
顾宛今进了卫生间,在洗手池底下的柜子里找到了新的牙杯,没有拆掉包装的牙刷和未开封的牙膏。还有两圈缀着水果的发绳。
顾宛今眼神在发绳上停了一会儿,没去动它们。
洗漱完毕以后她下了楼,周折苼坐在沙发上,白卫衣此时被印出一堆褶皱,散在腹部。右边小腿弯折压上左大腿,电视里在放球赛。
啪嗒啪嗒。尽管顾宛今已经努力压小声响,拖鞋与瓷砖台阶接触还是发出声音。“早餐你回家吃吧。”
“噢。”确实,昨晚的草莓像是他家里唯一的食粮了。厨房也丝毫没有烟火气。刚刚顾湛也回了她信息说门卡给她放小区门口保安室了。
周折苼没有再看顾宛今,或许刚才对她讲话时也没看她。
顾宛今没再多言,能收留她一晚她就已经千恩万谢了。她去了玄关换鞋子,期间不曾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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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就和假的一样,唰得一下就过去了,又迎来了四中的开学典礼。天气阴凉无雨,典礼在田径场举行,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坐满了田径场。
顾宛今挺烦这种场合的,跟着稿子讲了一大堆没多大用处,该犯事的还是会犯,浪费时间。
书包放在大腿上,她瞧着班主任正专心地听主任讲话没注意这边,便伸手玩手机,书包做着掩护。
“老师同学们好,我是高一十四班,周折苼。”声音清凉干净,通过话筒扩散,波及整个校园。
是年级学生代表致辞的环节。
顾宛今停下了点屏幕的动作,抬眼往主席台上看。少年身形颀长,四中校服底色是白,领口与衣袖处的墨蓝衬得他皮肤很白,更是为他加分。
停下手边动作的人不止顾宛今,还有四中一大批的女生。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和远近皆有的花痴脸。
“苏偌,你看那男生帅不帅?”顾宛今手肘轻轻碰了碰一旁正在画素描的苏偌,苏偌又画了两笔才慢慢抬头,“谁?周折苼?”
“是啊。”她撑着下颚,丝丝碎碎的笑布满眉角眼梢,“怎么好像都没在学校见过他。”
“人家好像是这学期刚过来的,空降这次摸底考,总分第一名呢,人又谦逊有礼。”苏偌也盯着周折苼看,而后又看顾宛今,“老师眼里顶好顶好的模范生呢。”
“这样子呀。”
后来的顾宛今才知道,那品学兼优的模范生只是表面的假象,像他那般天生傲骨的人怎甘披着那层皮过长久,不过一时兴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