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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霜雪霁寒霄

与君百岁无绝期

  隔壁卖猪肉的刘大婶家的墙壁坏了,破了个洞,叫我去修修,我提了一桶泥,从侧门走了出去。  

  我来城中已经住了许久,与周围的人都比较熟络,东屋西屋的大婶大爷们都与我关系甚好,我独自一人开着酒馆,时常到周围蹭饭吃,这时间一长,就蹭饭蹭出感情来了,所以这次去给刘大婶修墙,也是为了顺道吃个晚饭。  

  刘大婶原本是将军府的婢女,后来被她现在的丈夫,也就是她的表哥赎了身,这才出来开了家猪肉铺子。  

  我进去的时候,刘大婶正在熏腊肉。  

  “刘婶,熏腊肉呢,这么香?”我把桶放下,笑着走过去。  

  刘大婶正被烟熏着,眼泪汪汪地抬起头来看我,看见是我后,连忙起身,“白姑娘,快来坐。可不是吗,这腊肉啊香着呢,等你回去的时候,我给你拿两块!还有那些腊肠什么的,也都拿着点!”  

  我笑了笑,“大婶,别急啊,我这是来给你修墙的,先把墙修好了再说吧。”  

  “忙啥呀,这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那墙,多久修还不是一样!”刘大婶笑呵呵地,露出牙齿。  

  刘叔提着腊肠从屋里走出来,出来的时候被刘婶的烟子熏得咳嗽了几声,“白姑娘,快坐。”  

  他话一说完,人就已经跑到了面前,拖出一张凳子来,我谢绝了。  

  “来都来了,还是先办正事吧。”  

  “既然这样,姑娘就随我来。”刘叔沉思一下说,他在前面给我领路,我提着工具走在后面,“这墙壁啊,也不知道啥时候破的,多出一个洞来,本来呢,俺自己也能修的,不过既然姑娘来了,也就不好拒绝,实在是麻烦了。”  

  “没关系,我还拿了您几斤肉呢,应该的。”我笑笑,蹲下身开始修补墙上的洞。  

  这修好墙对我而言倒是小事一桩,不过我总觉得有哪儿不对,这个破洞出现的位置蹊跷,倒更像是……谁故意打了个洞。  

  我不动声色地补好,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灰,“好了,这下多半没什么问题了。”  

  “哎哟……这可真是,太谢谢姑娘了。”刘叔笑着说,嘴唇上方的两撇胡子高兴的一抖一抖的,“姑娘真乃神人,既开得酒馆做得生意,又能修墙,实在是神仙。”  

  “刘叔谬赞。”我笑笑,心中的得意依然是难免的,不过总归还是得谦虚一些,我们二人一同出去,刘婶早已经备好了饭菜,热腾腾的饺子散发着雾气,腊肠的香味扑鼻。  

  “刘叔可真有眼光,娶了这么优秀的刘婶,瞧瞧,这饺子多香啊。”我嗅着饺子的香气,觉得这堵墙修的很值。

  “什么呀,也不知道白姑娘平日里喜欢吃什么,就随便煮了些饺子,姑娘喜欢实在是再好不过了。”刘婶笑着。  

  “你刘婶可天天盼着你来呢。”刘叔说,“就指望你来了,咱家热闹些。”  

  刘婶嫁给刘叔已经有七年了,仍旧无所出,不过两人并未因此生出嫌隙,反而愈发亲密,两个人日子过得倒也十分舒坦。不过因为家中只有他们二人,所以显得冷清,我便时常来看看,顺带蹭饭吃。  

  “热闹些好啊,热闹些好啊。”刘婶说,“这都七年了,我都快老了,若是老了,我们仍是如此……”  

  突然间就沉默起来。  

  我实在忍受不了这种煽情的场面,倒不是因为厌恶,而是因为实在不明白这种事究竟有什么意义。于是我问:“刘叔,那墙壁怎么好端端地就破了?”  

  “……那墙壁?”刘叔很明显愣了愣,“俺也不知道咋了,多半是耗子打的洞吧。”  

  “耗子?”我心下略微沉吟,这倒也有可能,或许,真的只是我多虑了?  

  “是吗?那可得防着点这些玩意儿。”我干笑两声,“这年头,老鼠胆子都这么大了。”  

  “可不是嘛,俺寻思着啥时候把墙壁好生补补,免得耗子又来安窝。”刘叔笑着说。  

  刘叔人看着很精明,两撇胡子,高高大大,走起路来胡子抖动,眼神直直的看着前方。实际上却有些憨憨笨笨的,十分的老实,常说些惹人发笑的话而不自知。  

  “好啊,到时候记得叫上我,我来给刘叔您打下手。”我把碗放下,只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 

  “不过现在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我指了指天上,明月悄升,栖身在枝头葱茏之中。  

  “那我们就不留了,白姑娘慢走。”刘婶笑着。  

  我留在凡世,留恋于这些美好,那是我漫长生命里稍纵即逝的光景,却是这些人一生追忆的时光。  

  我喜欢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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