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京城何时来了位南方姑娘,但人人都知道这辞故园。
没有知道辞故园的园主的真名实姓,但来过的人都知道她自称青陆姑娘。
一日,台下多了位翩翩公子,气度不凡。
青陆姑娘缓缓上了戏台,致礼后轻启朱唇唱了起来。不经意间往台下一瞥,便被这台下人的模样与气场所吸引,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这惊鸿一瞥,慌了姑娘的心神,险些唱错了词。也无人知,台下公子盯着台上姑娘,嘴角不自觉的带了笑意。
一曲终了,青陆姑娘本该结束,可今儿就是不想离台,便要小二拿过古琴来弹奏一曲,赠与大家。
曲也唱了,琴也弹了,是时候下台了。
青陆姑娘到了后台,还未来得及卸妆,就有人来叫,说有人赠物,请青陆姑娘出来取。
青陆姑娘匆匆忙忙出来,拿过一只细长的木匣子,也不着急看里面是什么,道了谢,转身便回了后台,卸妆换衣。
换完常服,青陆姑娘慢慢的打开匣子,一看,里面是把骨扇,小心翼翼的拿出,打开扇子,上面还题了字,正面:似是故人来,背面:秦霄贤。
故人?青陆姑娘不禁疑惑起来,是在哪儿见过呢?
一连几天,只要有青陆姑娘登台,那公子必然准时到场,一场不落,一刻不迟。
“青陆姑娘,有人找。”这日,青陆姑娘刚刚下了台,就有人来通知她。
“何人?”
“不知。请青陆姑娘出来便知。”
青陆姑娘满腹疑惑的走了出去,这不是那公子吗?找我作甚?
“先生有事?”
“予执,不记得我了?”
“你是……是你!”
“是我,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托先生的福,一切安好。进来坐吧。”
原来这秦霄贤年少时随父亲南下,曾在陆家借住过一段时间,陆家有一幼女,名唤予执,当时天天吵着闹着说长大了一定要嫁给秦霄贤,秦霄贤也一口应允了成年后会娶予执为妻。
“我可还记得小予执你可是说要嫁我为妻的啊。”
“不过儿时戏言,何必当真?先生可也应允了会娶我的,不知聘礼在何处?”
“那扇子便是定情之物,予执你可都收下了,不能反悔的。”
陆予执被这么一逗,脸“噌”就红了,慌忙起身试图避开秦霄贤的视线。可后者装作不知的样子,偏偏跟在陆予执后面。
“先生跟着我作甚?”
“无事,只是想跟着,姑娘想干嘛就干嘛,无妨。”
陆予执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拿起眉笔打算给自己画眉。还没开始画,笔就被抽走了,“我来吧,姑娘累了一天了,歇着吧。”
秦霄贤帮陆予执画完眉,陆予执又打算梳理头发,又被秦霄贤抢了先。
秦霄贤手执木梳,慢慢的梳着陆予执的头发,“改日,我定送姑娘一把木梳。”
“为何?”
“用我送的木梳,梳我的人的头发,想想就很美好。”
“先生自重些,我怎么就成了先生的人了?我不过是一介伶人,如何配得上先生。”
“这有什么?我说配得上就配得上,管旁人的看法做什么。”
第二天,秦霄贤就送了一把木梳给陆予执,上面刻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秦霄贤日日来找陆予执帮她描眉梳发。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哎哎哎,听说了没有,秦家少爷要娶亲了,听说是个门当户对的大户人家的小姐。”
“怎么可能?那秦家少爷不是日日往辞故园的后台跑吗?”
“那又怎么了,秦家怎么会允许一个伶人入他家的祠堂。况且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量他是谁,也不敢违反。”
不知怎的,这话就传入陆予执耳朵里。
你果真还是要娶旁人为妻,那儿时的承诺果然成了戏言。
陆予执和秦霄贤相处一如往常,两人都未提及婚嫁之事。
没两天,就传出消息称,那即将嫁人的小姐被人绑了架,陆予执托人好不容易打探到了绑匪的下落。
成婚的前一天,秦霄贤一如往常的来了后台,陆予执主动让秦霄贤帮自己描眉画眼梳发。
“秦霄贤,你不是很想学南方话嘛,我教你一句:我欢喜你,我中意你。”(自行脑补南方方言发音)
“这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慢慢猜吧,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当天那小姐就自己回了家,没有人知道是谁救了她。
第二天,秦家大宴宾客,而辞故园却缓缓落了锁。
辞故园,即是辞别故乡的意思,确实符合姑娘辞别南方孤身一人到北方的经历。
辞故园,也寓意着辞别故人。
辞故园,也称作辞归园,即是“迟归”,如今园主却成了不归人。
再后来啊,人们才知道是辞故园的青陆姑娘不惜一切代价的救了她。
当天晚上,青陆姑娘便一个人吊死在辞故园的戏台上,还是那天的装扮,不过身上多了一把骨扇和一把木梳。戏台上留了一封信,信封上写着:秦霄贤亲启。
当时发现青陆姑娘死的小二隔天就把信送到了秦少爷手上。
信上写着:
先生,当你打开信的时候,我已不在人世。
没想到儿时的诺言终究成了儿时的戏言,不作数了。
但我仍庆幸这短暂的人生有你的参与,我最想说的话已经告诉了你,也祝你能和你爱的人白头偕老。
勿念。
陆予执 手书
秦霄贤这才得知了陆予执的死讯,眼泪顺着眼角缓缓流下。
我本想瞒着你,以后一如既往的与你耳鬓厮磨,没想到原来你早就知道我要娶亲了。只可惜,没了你,我和谁白头偕老呢。
过了很久,秦霄贤遇到一个南方人,一问,才知道那句话的含义是,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