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滴滴，滴滴滴……”

　　老式诺基亚按键音不断地响着，一人戴着黑色的帽子，一手拿着诺基亚不断地按着，一手插在卫衣的兜中，在大街上走着。 

　　街上的人很少，大概是因为冬天大晚上都不想出门，这么冷的天，他就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连帽卫衣。迈着大步，漫无目的地闲逛。

　　屏幕的荧光照在，他的脸上，一半明，一半暗，显出一侧脸的轮廓。因为戴着帽子，只有那有些冻红的鼻尖露在外面。

　　一片雪落在了鼻尖上，轻轻地，如羽毛般没什么感觉，不一会儿便化成了水。

　　他停了下来，大概是感觉到鼻子的一丝凉意，站在街头的路灯下。柔和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显得他原本就匀称的身姿变得更加修长。

　　雪花在灯光下忽明忽暗，飘零闪烁，如萤火。

　　按键音渐渐变弱，他放下拿着诺基亚的手，甩了几下，想甩去小臂的麻木。

　　双手插兜，他低下了头，看着雪花一片片落在自己的鞋上，化成了水，然后渗入那已经脏得发灰的粗布平底鞋中。深灰色的粗布遇到了水渐渐晕染开。变得一块深色，一块浅色。

　　他觉得脚好像湿透了，粘粘的。

　　袜子紧紧地贴着脚底板，鞋的表面已经有了一层白色的霜。

　　冷，冷得刺骨，一阵阵寒意从脚底心直冲天灵盖，扩散到全身，是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下雪了啊……”他抬起头，望着黑沉的天空纷纷下落的大雪。帽子落了下来露出了他的整张脸。

　　很美，很阴柔，眼睛虽是杏眼但眼尾狭长而暗沉，使人觉得在可爱之中多掺妩媚，十分奇怪但又看得顺眼，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

　　……

　　头发上落满了雪。

　　“这是这个冬天的第几场雪了呢？记不清了。这是第几年的无家可归了呢？也记不清了。”

　　望着天空，思绪随着无尽的黑色飘走了。眸色暗淡，没有了焦点，无一丝色彩。

　　“砰……啪”烟花在空中炸开了，五光十色，十分好看。连下的雪也被惊了一惊，下的更大了，纷纷扬扬。一炮未落，一炮又响起“啾啾”的发射声，“砰砰”的爆炸声。

　　嘈杂，喧闹。大半夜的，城市一反常态，在这本应沉睡的时刻醒了过来。

　　黑夜变成了白昼，刺目的火花闪烁，硝烟的气息蔓延着。气温也回升了几度，身体渐渐暖和了。

　　他不禁耸了耸鼻。

　　“好热闹啊……”他掏出被自己捂得有点烫的诺基亚。打开“00：01正月初一”他的眸中闪过一丝异色，有点迷茫，还有一点大概是伤感吧。

　　“新的一年了啊，自己应该15岁了吧……是15还是16呢？记不清了。反正我只是这繁华中的一粒尘埃罢了，只不过是这阴暗角落的一只无家可归的耗子。”

　　眼眶微湿，从回忆中醒来。不主扇了自己一巴掌，“多大的人了啊！还哭，哈……”

　　抬步，走到一户人家的雨棚下赶走了卧在空调发电机下的野猫，从随意丢弃的废品堆里翻出一张厚实的硬纸板垫在地上，捡出几件还过的去的破衣服。

　　坐在角落，蜷缩着身子，把头靠在膝盖上，合眸。

　　“今天肯定是睡不着了啊，不过休息一会儿也好。累了累了。”

　　累了，每天在大街上流浪，躲城管，谁不累呢，不就是为了活着吗？

　　不过总比那里好，至少不用碰那些罪恶的东西，至少不用让双手整日沾染浓稠的血浆，至少不用为了活着而被迫杀死朝夕相处的伙伴。

　　这样，还是流浪好啊。自在，活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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