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还在九重天上时,因为不喜被人近身,伺候他的仙娥总是小心翼翼的。他的相貌在神明里位居前列,对他芳心暗许的小仙娥数不胜数,却没有一个敢表明自己的心意。
都生怕惹了这位阎王爷不开心,一把业火烧下去三魂七魄一点不剩。
韩信被囚禁在衡山这几百年,独来独往已然习惯,起初受乔莹为侍女不过是一时兴味大发,但并不会指挥乔莹贴身伺候什么。
但乔莹却发现,从前不怎么理睬她的飞衡山神,自打天雷事件的第二日开始,就会使唤自己近身伺候了。
飞衡山神对自己的帮助和宽容乔莹看的明白,那夜他挨的天雷也历历在目,她从心底里感恩韩信,便觉得这些服侍都算不上什么。
乔莹第二日起得早,想等对方起身后询问一下他的伤势如何。
里头的人却早就察觉到了她要来一般,乔莹的手才摸上门框,就听见韩信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进来。”
屋内的韩信站在桌边,身上披着松垮垮的白色内衫。他侧对着乔莹,修长笔直的身段挺拔而又英俊,仿佛那五道天雷未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乔莹立在一边,直到韩信把桌上的新衣服指给她看,她才走过去给他递衣衫侍候他宽衣。
最终留在桌上的,是韩信玄黑色的腰封。乔莹拿起来,走近韩信身前,将手绕过他的腰身,仔细替他系腰封。
韩信身段高挑,腰身精瘦却有力,任何衣裳穿在他身上都是赏心悦目的,一身红衣更是意气风发,霸道威武。
韩信眸子一眯,眉头微微下沉,他没想到乔莹会替他系腰封,乔莹临近的那一刻他还在担心自己会不会厌恶她。
可相反,温香软玉近在眼前,他低头就是她栗色的发顶。他有些想一把把她搂进怀里,再看一次前夜乔莹害羞的模样。
但他却没有这么做。
她系好他的腰封,退后两步,抬起眼看着他:“神君,您的伤怎么样了?”
韩信还没有束发,听到这话,他垂下头去用一只手理了理腰封,红发有几绺垂到身前。
俊美如斯的男人勾起了嘴角,笑容邪气。他往前走了一步:“五道天雷,疼着呢。”
乔莹微微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韩信就已经走到了眼前。他进她退,直到乔莹的大腿抵上了身后的桌子。
韩信步步紧逼,他靠近她,把手撑在乔莹身侧,拇指指腹刻意却又显得随性地蹭过她的手背,像是无声的挑逗。
垂眼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两下,男人开口时炙热的气息便扑朔在脸前。乔莹可清楚看见那双金红眸子里自己的倒影,一脸愕然的模样。
他的目光深邃:“想好了吗,怎么还?”
面对韩信的靠近和他身边无形的压迫气息,乔莹下意识地嗫住了下唇,看着他的眼睛好半晌才挤出一句:“来世……”
做牛做马,肝脑涂地……
韩信料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眼看乔莹的眼神已经有些闪躲了,他心底冒出一丝愉悦的花火,面上却是表现出不悦,眉头下沉了几分。
“本座世世代代都是神,不需要什么牛马效劳。”
韩信又靠她近了些,乔莹慌忙后撤,踮起脚尖就半坐上了桌子,下意识地朝后倾了倾。
“乔家已经没落了,我没有金银可供。神君想要什么?”
“那些俗物,入不了本座的眼。”韩信凝视着乔莹,眸底那层隔阂的霜雪早已不知何时化去,心底如春水般柔和的感情险些就要写在他眼中。
他的目光深邃沉静,仿佛要透过乔莹窥见她的灵魂。
乔莹一时哑然,只怔怔地看着韩信,成熟男性的魅力和气息像一坛陈年佳酿,将她从上到下灌醉。
韩信眼看乔莹的耳朵又变成了他所期待的粉红色,才忍着嘴角的弧度,用眼神示意了下架子上染了血的衣裳。
“把衣服洗了。”
乔莹忙点头应好,试探着推开了韩信撑在身侧的手臂,抱起地上的衣裳,头也不回地出了房。
韩信眼看她出去,嘴角绽开笑意,邪气却又宠溺。
他此番举动,不过是为了逗乔莹玩玩,她果真就像那水里的鲤鱼,摆着漂亮的尾巴高雅清高,却一吓就跑。
韩信现在想要保护的,想要得到的,并非金银财宝,无边神力。就连那些被岁月磨砺的不甘和仇恨也因为乔莹的出现淡化。
他眼下只想,把她留在身边。
乔莹抱着衣服逃到溪水边,蹲下身来将韩信的衣裳摊在地上,用手掌沾了些溪水,借着未褪的冰凉,给自己的耳朵降了降温。
她真是太狼狈了。
乔莹有些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韩信的房门已经关上了,一层红色的屏障自屋子四周升起,将屋子罩了个严严实实。
她深出一口气,长这么大,还真的没有自己洗过衣裳。所幸这衡山溪水有奇效,她不过是将衣服浸了水,笨拙地揉搓了两下,没想到那血迹便随水化尽了。
*
七色云彩是九重天上一道瑰丽的美景,云端之上,七色云彩的源涌之地,明世隐正在等待女娲的召见。
天际金黄色的圣光落在明世隐身上,白发白衣活像一尊雕像,过分苍白的妖孽容颜上一双魅惑的凤眼轻转视线。
仙侍从云彩间走出来,请明世隐入殿。
金黄色的巍峨大殿显露在云彩之间,高耸的塔尖望不见顶,四周的守护神垂着眸如陷沉睡。
“见过女娲娘娘。”
空旷辉煌的大殿里除去中间的一方闪烁着圣光的底座别无他物,而女娲就悬浮立于底座之上,金黄色的头盔挡住她的双眼,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颚,高贵美丽,神圣遥远。
“明世隐,进来大陆边界魔种入侵,你可有注意?”
女娲未张口,空灵的声音却已从四面八方涌来。
明世隐谄媚的笑一僵:“自然是有。魔种力量强大,臣下定不会让他们进入大陆。”
“天雷执行官来告诉孤,飞衡可是又反抗了?”
明世隐眼中一亮:“正是,本以为都数百年了,韩信也当死了这颗心,却没想到还在做无谓的挣扎。”
“韩信本性为火,桀骜洒脱,关他在衡山数百年,孤心中存愧,若他不再犯事,倒是可以将他放出……”
明世隐一听,背脊登时发凉,忙劝道:“女娲娘娘,不可!”
“韩信的神力对您极大的威胁,怎可放他出衡山!”
女娲冰冷无情的声音紧接而至:“孤现在有方舟核心在手,韩信在我手下不过也只算得上天赋超凡,怎敌得过孤?”
明世隐皱起了眉,看着女娲的眼神带着震惊。
底座下方金黄色的圣光自下而上吞没了女娲,徒留明世隐留在空旷的大殿里,听见自己因为紧张而剧烈的心跳声。
韩信对明世隐的阴谋有所察觉,他怎能给韩信这个出来的机会。
*
这是乔莹头一次跟着韩信去巡山,说是巡山,不过是跟着他逛逛衡山罢了。
衡山的落日时间已经渐渐提早,现下天空是浓稠的蓝黑色,幽暗的森林里,乔莹手里的沧海明珠释放出微弱的蓝色光芒。
平日里乔莹和兔子出来摘果子都可以看见成群的小山妖和精灵,自上次陷阱一事后,它们也知道惹不得乔莹,便不再作妖。
可巡山这一路上,却是半个山妖精灵的影子也没有瞧见。
乔莹收起沧海明珠,抱着兔子跟在韩信身后几步远处。看着面前挺拔玉立,如剑奔流的身段,不禁多瞧了几眼。
她见过江东许多名门公子哥,却从未见过有人比韩信好看。韩信是神,眉心特殊的金黄色火焰神印更显他高贵无双。
山里才刚刚落日,此般清清冷冷的自然是不太正常,乔莹不免开口问道:“这些山妖精灵是害怕您吗?”
韩信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走到眼前的乔莹。少女黑夜里蔚蓝色的眸子清澈如一汪藏了星光的夜潭。这双眼,正带着疑惑瞧着他。
他反道:“你怕本座吗?”
夜色中,韩信衣服上的金饰反射出冰冷的华光,更显得他高贵不可接近。他常常是没有什么表情的,最多也只是露出那种讥讽高傲的笑,一双金红的眸子透出神性的淡漠。
山里的动物和精灵都怕他,也不是没有理由可循。
乔莹却是没有多加思考,就微微弯起嘴角,摇了摇头。
韩信虽然性子乖戾,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但他是个好神仙。若是没有韩信,乔莹兴许早就被山里的狼妖叼走了。天雷之恩她也铭记于心。
韩信本以为乔莹都要说出什么客套迂腐的话来,没想到乔莹竟笑着摇头,这让他微微有些惊讶。
深山老林,夏凉冬寒,凡界尚处秋季,夜间的衡山已经冷风习习了。衡山也算是半只脚踏入了冬天。
冷风刺痛了肌肤,乔莹免不住捂着口鼻打了一个喷嚏。
韩信向前走了一步,执起握住乔莹的手,感受到她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冰凉后,另一只手不由分说地绕到她的后脑,穿过长发,抚上了她的后颈。
霸道的灵力顺着后颈流入身体,一阵火烧般的胀痛从后颈传来,加上韩信突如其来的亲近,乔莹诧异地下意识就要躲。
韩信瞥了她一眼,手上用了点劲,把她拉近自己:“别乱动。”
灵力放缓了灌入的速度,温暖顺着后颈传递到四肢百骸。可是看着眼前神色严肃的男人,这些暖意不受控制地倒涌,乔莹的耳根又红了个彻底。
“您这是做什么?”
“给你渡点灵力。”
乔莹想拒绝他:“神君,您的伤还没好,怎么能……”
韩信的声音从头顶上幽幽地传来,还在养伤的他声线比平日低哑,在夜色中磁性万分,带着一分不易察觉的温柔:“天凉了。”
不过是他护体的灵力,分一点给乔莹让她免受寒冷之苦罢了,他并不在意。
她现在一点都不觉得冷了,属于韩信的灵力流淌在她身体里,四肢都变得温暖。
乔莹把手从韩信的掌心里抽出来,不经意间感受到他掌心常年握着兵器留下的薄茧,只是轻轻的接触,给她带来的感觉却像是两把碰撞出了火花的兵刃一样深刻。
韩信的手也从少女的后颈收回,指尖触碰过的肌肤带起一阵火热的痒意,顺着皮肤沿着神经直达心底,接连搅乱她的心绪。
乔莹感谢夜色掩藏了她红彤彤的耳根和难堪的脸色,却不料黑夜里的男人已经看的一清二楚,甚至还因此弯起了嘴角。
———完———
韩信:不能让她冻着,拿了我的灵力就是我的人。
乔莹:神仙原来真的是做什么都喜欢拉拉扯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