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山河十里载红妆
负雪仍是望着月亮,唇微微的勾起,丝毫不理会身后小婢的哭泣“德公公,这小婢太吵,你替我拖出去可好。”
“老奴遵命。”
“负雪姑娘,您饶了奴婢吧,负雪姑娘!——唔——唔——”
站的久了,觉着身子有几分僵硬,她微微活动了几下身子,唤道“阿必,拿我的披风来。”
青衣少女快步而来,小心地给她披上披风“这披风还是单薄了些,郡主莫不换上那件大氅。”
负雪笑“那是上好的黑狐毛,冬日里从用得到,现在不过刚入秋罢了?”
“郡主的身子不好,穿的保暖些总是好的。”阿必认真的为她整理好衣服,努力让这件披风发挥它的全部作用。
“那边派人来请了几次?”
“算上刚才被德公公拖出去的那个小婢,一共五个。”
“他还真是够坚持,一个晚上不到竟来了五次。”说着,负雪清瘦的脸颊又露出一丝勾人的微笑,故意高声道“大皇子美意,怎可不去,德公公,我们去太和殿。”
入夜的秋风冷的刺骨,激的负雪一阵又一阵的咳嗽,摇摇晃晃的轿子让她有几分恍惚,仿佛回到了与浮生成亲那日,那醉人的山河十里载红妆。
泰安十年,君无意大破敌军,降服南蛮,率大军回朝接受封赏。
那年,负雪已十六岁,出落得是亭亭玉立,风姿绰约,一笑倾城百媚生。
边关战乱已平,君无意举家迁回京师,负雪也便不用在宫里住着,回了君家,三个哥哥嘘寒问暖恨不得把小妹捧在掌心里。十六年来除了母亲每年都会抽时间来看她以外,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亲人这过分的关心让她无所适从,过了好一阵子才适应家的温暖。
家里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她的六哥哥,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
陆陆续续开始有人向君无意提亲,君家小女君负雪才貌双全,自幼长在宫里,知书达理,是京师里不可多得的美人。
来提亲的人多了,负雪也快十七了,该考虑亲事,一日母女两个同绣花时君夫人突然问道“雪儿,可有心上之人?”
针刺破手指,鲜血聚成一颗火红的珍珠,负雪没有答话。君夫人长叹了一口气“那便是有心上人了,女儿长大了总是会嫁人的。”她心疼的替负雪擦去手上的血珠。
“母亲,雪儿不想嫁人。”
“告诉母亲谁家的儿郎能得我女儿的芳心?”
“没有这样的儿郎。”
君夫人慈爱地抚摸负雪的长发“这儿郎怕是浮生吧?”
战事平定了不过一年,烽烟又是四起,君无意率三子披挂上阵,临走前唯向皇帝求了一样,将小女君负雪的终身大事定下来。
龙椅上的皇帝笑着问道“将军看中了谁家的二郎?”
君无意也不含糊“六皇子与小女自幼相识,两情相悦,恳请圣上赐婚。”
一石激起千层浪。
谁不知娶了君家的女儿就相当于手里握住了了半面江山,未娶亲的皇子都想尽办法要娶负雪。谁知道浮生却皱了眉“父皇,儿臣与君家小女实为兄妹之情,将军会错了意,负雪妹妹才貌双全,应配更好的人。”
“六皇子是圣上之子,这天底下有比圣上龙子更好的人,不如六皇子给老夫举荐两位?”君无意虽是武将,但自幼饱读诗书,嘴上功夫也是不饶人的,浮生一时间无法接话,他觉得他父皇是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因为这门亲事一旦同意了,各个皇子表面上维系的和平就会被打破。
未承想,“君家小女嘉和郡主与我儿浮生甚是般配,这亲事,朕允了。”
浮生难以置信“父皇!”
“我儿应已无异议,朕特赐嘉和郡主红妆十里,在君将军出征前完婚。”
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六皇子在大雨中跪了一日请皇帝收回成命都没能成功。
负雪去宫中看他,他发着高烧,见了负雪只是冷笑一声“你可满意?六皇子妃。”
负雪觉得心口破了个大洞,冷风全部灌进去,刺得生疼,许久才应到“我,我应是满意的。”那为什么,还这么痛呢?
山河十里载红妆。
铺天盖地的红色将京师吞没。
成亲那晚,负雪在大红色的喜床上坐到很晚,才等到她的郎君,浮生喝得醉醺醺的,抱住她就喊“阿晴”
那一刻,如遭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