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十岁的濂允坐在庭院的海棠树下背着诗,一只黄绿色的绣眼鸟落在了火红的海棠树上。
濂允刚抬起头就看见已经进门的聂倾云。
“大姐姐。”
濂允放下课本向倾云跑去,倾云见是濂允,连忙蹲下身,濂允跑到倾云面前行了礼,便着急的问
“大姐姐,你今日去宫里,可有人为难与你?”
倾云闻言鼻头发酸,这一路上净听了下人们阿谀奉承的声音,都在恭喜自己成了烁王的侧妃,却谁也不曾问自己的委屈。
濂允这一问,让倾云倒是红了眼眶,濂允见姐姐红了眼眶一下子便急了,倾云擦了擦眼泪,想要告诉自己没事,还成了烁王的侧妃。
原本以父亲老实本分的模样,她是断不能攀上烁王这等身份的夫君。
“姐姐!”
濂允喊了起来,倾云看着他不知道他在喊什么,濂允这时在原地不停的跳着。
“大姐姐,你的脸怎么了!”
倾云这才想起自己在宫里被人打的那一巴掌,她连忙捂住脸将身子转过去,她不想家人担心,可濂允却似乎有一些不依不饶,他几乎在原地蹦起来说:
“大姐姐!谁欺负你了!我去帮你报仇。”
说着便往门外跑,倾云见状赶紧命人把他抓回来,濂允被仆人们抓住抱了回来,他拼命的挣扎,却挣脱不了仆人们的手,气的他大哭大喊:
“何要学文?濂允不学文!濂允要学武!濂允要做大将军!要把欺负了我们的人统统抓起来!”
倾云过去连忙抱住自己的弟弟,看着弟弟哭闹,她也跟着哭,她必须瞒好,这关系着聂家全家上下的身家性命,聂云庭站在阁楼上看着自己的儿女。
心里有太多不忍心,那烁王是摆在明面儿上的太子,先不管不管皇上对烁王有多少私心,单说这烁王本身便是一个及其优秀的皇子。他亲民勤政,在政务上也是克勤克勉,遇事遇人更是杀伐果断。
不让倾鸢去也有他的一点私心,一点贪心,二丫头模样是万里挑一的,可性子却太过直率浮躁,什么东西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这性子在那王府和皇宫里,对于聂家来说就是最危险的坏处。
而倾云不同,倾云从小温柔聪慧,而且性子稳重,遇事更是懂得忍让,也亏的她们是亲姐妹,模样有几分相像,而且这段时间一直在学着倾鸢的一举一动。
他多方打听才知道烁王只是在几年前偶尔出府,遇见过同样偷溜出府的二丫头,那是烁王便对二丫头一见钟情,以至于到现在还念念不忘。
几年了,模样略微变化也是正常的,所以他相信倾云定能蒙混过去,而且当年的事连倾鸢自己都忘的差不多了,只要待倾云三日后嫁进烁王府,自己再将倾鸢送进青云观住上一年半载后,再替倾鸢选一个夫家,这件事便会石沉大海,再也不会有人知晓,若到时烁王做了太子,再往后做了皇上,凭着倾云的聪慧,聂家从此也能平步青云了。
所以对于聂家来说,倾云比倾鸢更合适!
“倾鸢。”
倾鸢坐在道观前的一个大石头上,这夏日当头,将这石头也晒的滚烫,可她一点也不在意,只是手里甩着手帕,连鹤鸣道长喊她,也不理会,鹤鸣无奈摇摇头,青色的衣衫上有一些竹叶形状的花纹在太阳下发出莹莹光辉。
“倾鸢。”
“啊?”
这声音如同春日里刚消融的冬雪一般清冽,只见那女子坐在青石之上,身穿一件葱绿织锦的长裙,颜色甚是鲜艳,但在她容光映照之下,再灿烂的锦缎也显得黯然失色,一脸精灵顽皮的神气,尤其那双眼睛更是有一丝动人的灵动。
鹤鸣道长叹了口气看着这一片苍翠的山林,坐到了倾鸢身边对她说:
“贫道知晓,今日你家姐成婚,你想去送她。”
倾鸢闻言顿了顿,想忍不舍,可忍不住,她那带有一丝啜泣的声音问鹤鸣:
“为何爹爹从不让在家中长留?我也想去送姐姐,我也很想去送姐姐。”
鹤鸣道长看着眼前还是孩子的倾鸢不忍的拍了拍她说:
“我知你难过,可你爹爹挑这个时候送你上山,那便有他的意思,父母之命也不得不从。”
倾鸢把头埋在臂弯里声音有一丝发闷,她问道:
“鹤鸣道长,你说姐姐嫁的是否就是良人…”
鹤鸣收回自己的手说:
“若是她所愿的那就是良人,若不是她所愿,即便是坐拥天下她也不会快乐。”
鹤鸣道长站起身,那青色的衣衫随着风飘然,他低下头对倾鸢说:
“罢了,你若真舍不得,贫道便带你下山瞧瞧你姐姐,不过只悄悄的,莫要做声。”
说完拔下佩剑,那佩剑被他扔上空中发出龙吟声,即使太阳如此热烈也毫不影响它的光芒。
“走罢。”
鹤鸣伸出手,身子犹如翠竹一般挺拔,原是远离尘嚣的原因让他更多一分出尘的气息。
倾鸢带着泪花的脸抬起头看着鹤鸣,瞧着他那双无波无澜的眸子,破涕而笑说:
“好,倾鸢绝不胡闹。”
说罢鹤鸣带着倾鸢踏上剑锋从山上飞下。
“为何姐姐不是大红喜袍?”
鹤鸣给他俩套了个隐身决,随着送亲的队伍缓缓飘荡,鹤鸣听着倾鸢的话,便向她解释道
“你家姐是侧妃,不能着大红。”
“侧妃?就是妾吗?跟我娘亲一样?”
“嗯。”
“我听爹爹说,跟她同日进府的还有几个大人的女儿,她们都不能穿大红吗?”
“嗯。”
“那就好,这样姐姐也算不得委屈,毕竟这烁王也没有正妃。”
“奉茶。”
许清若一身红袍,端坐在椅子上,倾云她们是侧妃,是不能拜天地的,侧妃说白了就是妾,只是这烁王府没有正妃,所以也不必向正妃行礼,只是奉了茶便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
只是这四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今夜定是都不能眠了。
“原来妾室如此可怜,姐姐不能做正妃,还要和其他女子平分自己的相公。”
“可要回去。”
“不要,都说烁王为了姐姐当场和皇上顶撞,也要将姐姐娶进府,想来他心里定是有姐姐的,可是我不能放心,我要亲眼看看,这烁王对姐姐是不是如同传言那般。”
“唉…”
鹤鸣叹了口气,太子一见钟情的人可并不在这新房啊。
“小姐,累吗?奴婢给你揉揉肩膀吧。”
倾云身边的丫鬟小茶有一些不忍心小姐坐这么久,倾云摇了摇头,也不出声,虽然她看起来没有一丝不妥,可是这心里早已经翻江倒海般的不安,她就这么嫁进了烁王府。那日在皇后宫中见了烁王,他那副模样就一直在心头萦绕。
烁王似乎并不是像传言那般是个冷血无心肠的人,毕竟生的那么好看的人又怎么会冷血。
“小姐,那你先吃点东西吧?奴婢实在不忍心看您这样。”
“吱呀…”
小茶的话刚说完门就被推开,那人映着烛火走了进来。
他一身赤色织金锦袍,腰间绑着一副墨色凤纹带,一头长若流水的发并未带冕,而是散在身后,让他一双湖水般深沉的眼睛到有了一丝朦胧,身子挺直,走过来的步子也是从容不迫。
“拜见王爷。”
小茶想也知道这便是烁王爷了,她低下头的时候心里在窃喜,王爷果真是如同传言那般,将小姐当做至宝呢。瞧…这第一晚便来了,聂大人的位分是不低,可就输在并无实权,所以也是处处被人压一等。
“下去吧。”
“是。”
小茶从房间里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