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大人,你这么做不太好吧……”虽然不惧鬼神,但是也不至于去刨别人坟墓吧。
“你刚刚不是已经将云遮月的灵魂超度了吗?想来他已经离开了,这里也不过是一具枯骨而已。”
掀开包裹尸体皮革,里面的尸体已经只剩下骷髅,皮肉丝毫不剩。马络络常年与各类鬼魂打交道,倒不至于被这副样子吓到。
她蹲下从尸体耳朵附近的位置里抽出一根已经布满锈迹的长针,果然,手法相同。
就在这时,一小孩儿竟出现在荒凉的院子里玩耍,还哼着《第一香》的曲调。
“小朋友,姐姐有一个事情想要问你,你愿不愿意帮帮姐姐。”马络络用毕生最温柔的语气问道。
那小孩也十分可爱,见马络络十分友善温柔的样子,点点头,奶声奶气道:“好。”
“姐姐想知道这首歌是谁教你的呀?你唱得真好听。”
“是一个姐姐。”
“真乖,玩去吧。”她摸了摸小朋友的脑袋,让他继续去玩耍。
“姐姐?若是姐姐的话,看来并非是班主教的了。”陆绎皱着眉头,“那这人到底是谁呢?”
“若我的猜测是对的,翟兰叶与戏班有所关系,那么极有可能会这第一香。这长针刺入完骨致人死亡,并非一般人能所为,至少春喜班班主不行。”
“如果是翟兰叶……会不会你之前猜测的替唱之人,就是翟兰叶?她杀了云遮月之后,有人替她抹去一切,她转身又成了扬州瘦马。”
马络络点点头,“不过现在这一切都只是猜测。”
……
“大人,是有什么新的线索吗?”许是成了锦衣卫之后的职业道德感的驱使,马络络现下动力十足,只希望案子能真相大白,将贼人就地正法。
陆绎点点头,指了指桌上的人偶与旁边的纸条,“你的推测是对的。”
“这是我最后一次替你唱《第一香》。”马络络将纸条上写的字念了出来,“这字可不可以和翟兰叶的字比对呢?”
“人的字是会变的。”
马络络点点头,还是现在技术有限,否则验个指纹、字迹什么的,很快就能水落石出。“大人,若是话一副翟兰叶的画像给雾隐花,你说他是否能认出来?”
“就算能认出来,也只能证明翟兰叶曾经在春喜班待过,雾隐花未必知道是她替唱,更不知道凶手是何人。”
陆绎摇了摇头,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着,如今案子已然进入了一个瓶颈。“我们再来一场以君入瓮,不仅要抓住凶手,还要抓住她身后之人。”
“是。”
……
“陆大人。”
众人纷纷向陆绎行李问候道。
“让陆大人就等了。”
“韦大人大驾光临,陆某有失远迎啊。”
“不敢当,陆大人客气了。”
“请。”
“陆大人请。”
原是陆绎夜晚请众人来看戏,翟兰叶也在其中,众人请安问候过后众人纷纷落座。
见台上的人喷火的喷火,抡锤的抡锤,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韦知府却是好奇地问道:“陆大人不是邀我们来看戏的吗?怎么这戏台如此装扮?”
“韦大人,这是陆某这些日子想出来的新戏。所以啊,特意邀请您一同品评一下,您可要好好欣赏。”
此时,马络络走上戏台,她身着一袭白色纱裙,纱裙上用银丝勾勒着繁复的花纹,衬得愈发她水木清华、风姿绰约。她左手戴着一串宫铃手链,铃声随着她奇异的手势变幻莫测,诡异的旋律在众人间荡漾、盘旋。
韦知府只觉得心神不宁,“陆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绎勾了勾嘴角,“韦大人稍安勿躁。前些日子我因周显已之事头疼不已,正好我身边有一朋友用了她的看家本领,让我茅塞顿开。所以,请大家一起来共同见证。”
“什么看家本领?”
“引鬼招魂。”
陆绎的话音刚落,就听马络络喊道:“天道无极,万法归原,乾坤五行,阴阳逆转,障壁无形,敕令龙神。”
原本平静的湖面突然水波粼粼,天生异色,狂风骤起。随着马络络最后一个字地落下,天空中突然炸起一道惊雷,诡异的歌声突然响起——
“长情短恨……”幕布之后突现一人身姿,“那让人……”
“请问阁下是何人?”马络络转身问道。
“明月送清辉,云散招人归,云遮月。”
众人一片哗然,不敢相信,已死之人竟真的还魂于此。
“陆……陆大人,这到底是人是鬼。”韦知府神色异常激动,不知是怕还是另有隐情,“云遮月不是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吗!”
“韦大人别急,这正是我朋友的道行所在,经过她的帮助,陆某才查出原来杀害云遮月的凶手,跟周大人实为一人。”陆绎安然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摇了摇手,“云遮月冤死多年,怨气不散,托梦于我,让我帮他找出凶手。”
他站起身来,对“云遮月”大义凛然道:“在座的都是扬州有头有脸的人,倘若你有任何冤情,都可以说出来,我必替你申冤。”
“多谢大人。大人,杀我之人,便是当年替我唱《第一香》之人。她就是……”
话还未完,翟兰叶便忍不住动手了,长针飞向幕后之人,马络络一个回旋,暗用灵力将长针夹了手指之间。
“大人,她的确就是凶手。”
陆绎转身想要抓住翟兰叶,虽然知她功夫不错,却没想到她功力竟是不下于上官曦。趁着一个间隙,她飞身想要逃离,又被楼下早已等候的侍卫拦住。双方交手,被众人围住,翟兰叶却不见落于下风。
哪来的轿子?还这般浮夸?马络络看向那顶软轿,它前方不仅有侍从开道,还有身着紫衣面目清秀的侍女提着灯笼。前前后后大约有数十人,着实……令人艳羡。大概,这就是有钱人的快乐吧。
翟兰叶刚有机会逃跑,那人却从轿子里飞身出来,拦住了翟兰叶的去向。那人拿着一把精致的铜扇,身穿黛紫色长袍,端的是一副富家子弟又或是官僚世家的模样。
不过不到十招便将翟兰叶束手就擒,侍卫们纷纷将她围起,此时马络络他们也都赶来了。马络络见他品貌非凡,却带一股邪气,虽然出手相助,但……当真是如此吗?
“严大人何时来的扬州,下官倒是一点不知。未能远迎,失礼了。”
见陆绎都这般态度马络络便知这人不好惹了,他姓严?这下她猛地清醒了,以她的历史底蕴来说,明朝姓严的人那绝对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不妨事。”严世蕃微微一笑,状似十分随意,“严某人游湖途中,听闻这湖边莺声燕语的好不热闹,便想过来凑个热闹。”他走到马络络的身边,这莺声燕语说的是谁,自是不言而喻。
“不曾想,撞上陆经历的这出大戏。”他拿扇子拍了拍陆绎的肩头,“诶,这人我替你抓住了,你可要承我的情啊。”
“多谢严大人。”虽然陆绎脸上面带微笑,但马络络却能感受到他心里的愤懑。
“趁着大伙兴致正浓,陆大人不妨将这出戏演完吧。”
“严大人见笑了,其实今日根本没有什么引鬼招魂,陆某早就猜出了杀人凶手是谁,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所以才借题发挥,唱了这么一出戏。
他走到翟兰叶的面前,举起手中的长针,“翟兰叶,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陆大人果然聪慧过人,兰叶没什么好说的。”
这边还在审问案情,那边韦知府却开始拍马屁,他亲自搬了个凳子过来,行礼问候道:“下官扬州知府韦应见过小阁老。”
马络络听了不由得好笑,她在扬州这么长时间,直到今日才听到了这人的真名,韦应。
“你的飞针功夫是从何处学来的?能隔空取命,至少练了数十载。”
“家父曾是江湖中人,从小就让我练习飞针,后因江湖恩怨,我家惨遭灭门,我侥幸逃脱后躲进了戏班,成为春喜班里,一个化名阿兰的小学徒。”
“为云遮月替唱的人就是你,没错吧。”
“当年在春喜班里,第一眼看见月师兄我便放心暗许……”
简而言之,就是她爱他,结果他利用她,最后她反杀他的故事。翟兰叶善于骗人,而且马络络观她面相,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这人估计是抓不到了。
夜色已深,马络络听她嘚吧嘚半天,不由得升起了困意,主要是这种情情爱爱的剧情,她在电视剧里都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听她讲开头,就知道结尾。
“他利用我,背叛我,还想要让我为他替唱,不可能……”
“哈嗷——”马络络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却见众人都看向了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小声道歉道,又往陆绎身后躲了躲。
的确是她不对,观影期间,怎么可以大声喧哗呢!
好不容易讲到了周显已的片段,女主角也泪流满脸,梨花带雨,“也罢,我身上背负三条人命,是该还给他们的时候了。”她不知从来掏出一瓷瓶,一饮而尽,毒发身亡,倒地不起。
“兰叶!”
马络络回头看了看,上官曦亦是一脸悲悯,若是她知道这一切不过是翟兰叶的骗局,才真的痛彻心扉吧。
今夏探了探翟兰叶的气息,朝陆绎摇了摇头,“死了。”
马络络却扯了扯陆绎的袖子,装模作样地咳了声。
严世蕃也走上前看了看,也不知是不是凑个热闹,他颇为惋惜道:“看来这出戏没的唱了,严某不便在此多留,就先告辞了。”
“陆经历。”他走到轿前又转身道:“今日这出戏,我必会好好地讲给皇上听,给你请功。”
……
“大人,这翟兰叶没死你为何还要将她埋葬。”马络络有些搞不懂,她都和陆绎说了,翟兰叶面相绝非是将死之人,现下很有可能是做的戏罢了。
“若是不将她埋了,我们又怎么能知道官银藏在了哪里?也无法确定幕后之人。”
“大人是想以她为饵。”
“那大人现在想的幕后之人是谁?
“你今天不是见过了?”
“严世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