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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黑白之中终见昆仑

陆玖伍拾肆

  ……

  “昆仑之水清兮,焉知鱼不乐。昆仑之山高兮,焉知心不移……”

  青石铺就的山道之上,一名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漫步着,唱着一支曲调欢快的歌谣。他一头黑色长发凌乱地理在脑后,却不失整洁干净,一身白衣则白得没有一粒灰尘,腰间同样洁白的腰带上,用一根白绳系着一块无瑕的白色玉石。

  男子是笑着的,双眼细细眯起,望向天空,嘴角微翘着。这微笑让他本就英俊的脸庞显出一丝与年龄不相符的和蔼慈祥。

  “……昆仑之石坚兮,可以利吾剑。昆仑之道正兮,可以明吾心。昆仑……”

  歌声戛然而止,男子的微笑也随之消散,转为肃容。他望着天空中起自不远处的那片紫色与黑色混杂的光芒,一边加快了步伐,一边取下腰间那块白色玉石,抛向空中。

  那白色石头在空中停滞几息,发出淡淡的白光,尺寸亦由原本的鸡卵大小变作男子脑袋般大小,然后便化为一道白线向天空中的那处异样射去。

  ……

  山道之上,静得只有呼吸。伍拾肆与欧阳莲紧张地望向天空中。只见树梢上,一半是将所有光线吞噬的黑暗,之中还夹杂着暗红的血色,一半则是熊熊燃烧的紫色霞光,滚动翻腾着。而那妖兽及陈小峰的身形则完全隐没在了色彩之后,两位少年只能凭借两种颜色的分布来判断战斗的情况。

  刚开始时,紫色胜过黑色一筹,将天空中的黑暗慢慢灼蚀,但陈小峰的真元数量毕竟有限,而那只妖兽在使用了血祭之后,则能将体外的天地真气源源不断地吸入体内,与精血相融,化为真元。再加上陈小峰强行提升修为,身体逐渐支撑不住,黑色慢慢占了上风,将紫色逼围在天空中央,一点点吞噬着火光,眼见着就要把紫色完全包裹住。

  “不好!”欧阳莲急呼,但他和伍拾肆除了干着急,什么也做不了。他们两个连真元都无法外放,更别说参与这般高境界的战斗了。

  “欧阳,你看。”伍拾肆突然伸出手指向天空,眼里放出激动的光。

  只见一道白色的细线,自远处蓝色的天空划至黑蓝交界的过渡区,随后毫无阻碍地射入黑色之中。白线划过之处,黑暗真元顿时消散,被白色所填充。于是在空中密布的浓黑色之中,一条笔直的白色如一道剑气,将妖兽所散发的真元领域割开,与那就快被吞噬的紫色相遇。

  紫色霞光之中,泛起一道道白光,似是一个白色物体在其中运动、旋转着。本快要熄灭的火焰就在这一圈圈白光之中燃得逐渐厉害起来。而那紫色周围的黑色,一遇到火陷中忽隐忽现的白光,便衰退几分。

  那夹杂着血色的黑暗,终于在白紫交融的光辉之中逐渐收敛,最后化为虎形。那妖兽挥动背上的肉翼,想要拼命挣脱身周的白色光芒,但最终还是消失在了白色之中。

  山道之上,静得仍然只有呼吸。但两位少年此时悬着的两颗心已松了一半了。他们看着此时已经没了黑色的天空中,紫霞散去,现出陈小峰高瘦而又强壮的身形。一块白色的石头盘旋在他身体周围,散发着淡淡的白光,与他一起缓缓落到山道之上。

  “噗!”

  还未等两人反应过来,陈小峰便吐出了一口淤血,瘫倒在地上。

  欧阳莲急欲上前,却发现那白色石头再次旋转起来,浓郁的白光倾泻而出,笼罩在陈小峰身上,就像一口白色的古钟静立在两人面前,散发出一股股柔和但又肃穆的威压。

  “所以这石头究竟是什么东西?”欧阳莲问道。

  “不知道,”伍拾肆摇了摇头,“它的主人很强,但应该是自己人。现在赤松师兄应该是在被疗伤。”说完,他将陈小峰方才丢在地上的石精斧捡起,交到欧阳莲手中:“不过我们还是小心点为妙,说不定这样的妖兽还不止一只。”

  “不会吧。真不知道这么邪门的东西究竟是怎么入这昆仑山大阵之中的,要是真的还有,我们两个打得过吗……”

  欧阳莲话音未落,便有一道黑色的虎形身影自他身后的林子中蹿出,带着同样的阴冷气息直扑向他的脊背。

  糟糕!伍拾肆心一沉,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欧阳莲推开,自己将身一转,把自己身后的黑色斗篷迎了上去。

  黑色遇上黑色,那便要看谁能吞噬谁了。只见那大虫两只前爪上泛滥着的黑色真元一接近斗篷便被一道一闪而逝的黑色光芒所吞噬。一同被吞噬的,还有妖兽向前扑的动力。黑色的真元翻滚着,宛如沸水,与斗篷传出的吞噬之力抗争着。

  这只虎形妖兽就这样被吸在伍拾肆身后的半空中,一时无法脱身。

  欧阳莲回过神来,抡起石精斧冲上前去,把妖兽掀翻在地上。青石板上击起层层石屑、土尘。

  不过那黑色大虫很快重新起身,四爪朝地上一按,摁出四个坑,便欲向伍拾肆掀去。

  剑。要是手里正有把剑就好了。伍拾肆暗想。右手掌心便忽地传来一阵暖意。道是他身侧的白色光芒之中生出的一柄剑,顺着他的心意滑入了他的手中。

  伍拾肆闭上双眼,便有一丝剑意自心底里而生,与手中白剑传出的圣洁意味共鸣而盛。他手里握的这柄白色真元所化的剑,无比顺从地将自己的强大剑意与伍拾肆心中的那一丝剑意合而为一。

  “叮。”剑身发出一声欢快的剑鸣。

  伍拾肆将手一挑,刺出了他的剑。剑锋挟着凛然剑气微微上扬,准确地刺中了那妖兽的咽部。剑光大盛。

  一剑登昆仑!

  在那白剑剑意的指引下,伍拾肆竟用出了昆仑剑式的起式剑招。

  刹那间,那白色真元凝成的剑重新化成白色光芒,将那黑虎包裹,然后一同消散。

  “太强了!”欧阳莲不禁呼道。

  伍拾肆收回停滞在空中的右手,将方才那道剑意重又细细回味了一番,道:“强归强,但终究不是自己的剑、自己的真元、自己的修为。甚至剑意也只有自己的小半。”

  说话间,笼罩在陈小峰上方的白光渐敛,凝作白色玉石,飞向山道那头。只见山道那头不知何时已立着一名白衣男子。白色玉石停到他腰间一根白色绳子边,他伸手系好,然后笑道:“抱歉,让师弟们久等了。”

  正是这白色玉石的主人。此时他脸上已经重新挂起了慈祥的微笑。

  “多谢大师兄出手相救!”说话的正是刚醒来的陈小峰。此时他穿着一身新的白衣,手里握着恢复原样了的赤色短剑。

  男子点点头,转向伍拾肆、欧阳莲两人道:“这两位想必是新的师弟吧?”

  “不错。”赤松点点头,转而向两人介绍道:“这是我师父的独子,我的大师兄。姓姜名白石,号白龙子。”

  “内门弟子伍拾肆见过白石师兄。”

  “内门弟子欧阳莲见过白石师兄。”

  “不必多礼。”白龙子说道,“刚才我已见过父亲他们。他们也遇见了一只这样的妖兽。不,准确来说,应该叫魔兽。”

  “魔兽?”伍拾肆问道,“我一直以为这种东西只在书中出现。”

  “的确。”姜白石点点头,“相传魔教以精血炼妖兽之魂,注入修行者体内,炼出了这种具有低等智慧的邪物。”

  “只是魔教已有几十年不曾有动静了。而且在我们昆仑?这……”陈小峰道。

  “罢了,回去再说吧。今日我奉墨长老之命下山巡视,才恰巧救了你们,你们没事便好。”说着,姜白石望望天空,“时候不早了,我这儿正有几粒药堂刚炼出来的灵宇珠。”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只白玉瓶子,倒出四粒青色珠子,取出三粒,递给三人。

  “这是好东西,”陈小峰解释道,“只是不大常用。只要身处这昆仑大阵之中,把这珠子往地上一砸,就能传送到山门。”话音刚落,他一松手,便在一阵青烟中消失不见了。

  剩下三人遂都将手中灵宇珠向地上砸去,山道青石板上只留下四缕轻烟。

  伍拾肆只觉得眼前一花,四周的景物便都变了样,脚下踩的已成了一级青瓷阶。他抬头,只见一道高大的、生满青苔的石门顶上,用篆书刻着两个大字——

  昆仑。

  他终于来到了,这个书里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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