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宁走到那扇微合的门前,轻轻敲着,对季从安说道:“季从安,我能进来吗?”
“有事吗?”许久,季从安才回答简宁。声音清冷,带着低沉的暗哑,隐隐透着些许压抑,不过听起来比先前好多了。
“那个,我能借你家厨房用用吗?”简宁有些忐忑,她并不觉得季从安会答应她。
“可以。”
“那我先去买菜,电话号码我写好放在客厅了,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直到听到简宁不走,季从安心里的落寞才慢慢褪去。
可是简宁走后的房间好像更加让人喘不过气来,以前的种种浮现在眼前。
友人的抛弃和懦弱,妈妈的哭泣和惨叫,爸爸的不信任和质问,一样一样在脑海中无限放大,直至霸占每一个角落。
理智被无边无际的黑暗蚕食着,压在心头的巨石越来越重,带来越发急促的喘息,两行清泪顺脸颊滑下。
与此同时,简宁的话一次次在耳边响起,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带着近乎偏执的疯狂。
’季从安!我们是同学,你可以看着我被欺负不管,可是我不能看着你出事不管,你懂吗?’
在一次次的崩溃后,脑海中撕裂出了三个字:算了吧……
算了吧,你已经没什么好眷恋的了……
一直横在左手上的刀子狠狠的拉动一下,季从安想:好了,就这样了,都结束了,解脱了……
右手的刀子落在地上,发出清亮的响声,季从安偏着头靠着墙角,感受身体里的血液一点点的流失,直到意识也随之流失。
……
简宁买菜回来后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吓得手中的菜落到地上了的不管,直直朝季从安房里奔去,她摸索着打开灯,一眼就看见季从安靠墙躺在墙角 ,大片的献血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着。
天哪,这是发生了什么,简宁扯下头发上的发圈绑在季从安伤口上方,从之前季从安因包扎伤口而拿出的医药箱里找出医用绷带,缠住他手上的伤,随即向医院播出了120。
直到一切都安排好了,简宁才有时间观察这间房间。以深蓝色到白色的渐变为主打色调,一面透着压抑,一面透着空洞。房间里没有太多家具,更加显得空荡,孤独。角落里的献血沿着瓷砖地流淌着,在房间色调的衬托下,带着无端的恐怖。
唯独不同的是那小小的床头柜上摆放着的一张合影,十三四岁的小男孩被爸爸妈妈拥在怀里,一家三口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合影旁边放着一盒药,药名在日常生活中是不常见的,简宁打开手机输入药名,弹出来的信息让她心头狠狠一震。
氟派噻吨美利曲辛片……中度抑郁症…心因性抑郁……
没过一会,简宁随着救护车赶到市医院去了。
眼睁睁看着护士把季从安推进抢救室,简宁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阵痛,她不该以为季从安没什么大事的,她不该在发现季从安不对劲的时候犹豫的挂断了120电话。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简宁自责的泪水快溢出眼眶时,一个长相英俊的中年男子从抢救室里走了出来。
他没了刚进抢救室的稳重,眼角还有清晰可见的泪痕,饱经风霜的眼里满是悲痛。
他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简宁,仿佛是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太好,用袖子擦去泪痕调整好状态后在离简宁一尺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小姑娘,你好,我叫季万驰,是季从安父亲。”他的声音低沉,像饱经了风霜似的。
“叔叔好。”简宁压下眼眶中的眼泪,用带着鼻音的声音糯糯道。
“能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叫简宁。”
“简宁,真是好名字啊。”
“叔叔,他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抢救过来了,你和安安是同学吗?”
“是的。”
“他最近还好吗?”
“抱歉,叔叔,我是这个学期刚转学来的。”
简宁心下发闷,他不是季从安的父亲吗,怎么会不了解季从安的情况。而且看他这个态度好像已经习惯季从安出问题了。
“好吧。”
“叔叔,可以告诉我季从安在哪间病房吗?我想去看看他。”
“可以。医院还有事我先去处理了。”
简宁看着季万驰明明悲痛,却还强撑着,挺直了腰杆的样子,心中发涩。亲手给自己孩子做急救手术的感觉一定不好吧,可是他是医生,转过身去,他就得笑着,因为病人面对病痛已经很苦了,他不表现的开心点,怎么能让病人看到希望?
……
站在雪白的病房内,简宁第一次感到压抑,看季从安的情况,应该是经常来医院的。
简宁就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看着沉睡中的季从安,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原来他的沉默寡言甚至是冷漠下,掩藏的是这样的绝望。
抑郁症,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背后的痛却无人知晓,她曾经有个朋友患了抑郁症,每天幻听幻视,整宿的睡不着,所有的感官都在黑夜被无限放大,感受着无尽的黑暗带来的痛和孤独,无法倾诉,只能一个人慢慢绝望。
“季从安,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