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一片热闹,那盏薄薄的玻璃却挡住了人世间的欢乐。
窗外是欢声笑语,五彩斑斓,窗内是绝望忏悔,黑白相间。
不知什么时候,苏鹤才听到顾欲川若有若无淡淡的抽泣声。
苏鹤吓得抬头望着顾欲川,发现这人确实实实在在的在掉眼泪,她一慌,心上像是有小人在扎小针,刺痛刺痛的。
她听到顾欲川要命的声音:“阿鹤……我没有家了。”
是啊,顾欲川没有家了。叶老爷子死了,唯一一个永远不会抛弃顾欲川的也不得不离开他。
苏鹤从未见过这个人这样的一面,顾欲川带给她的都是暖心,无微不至,和甜腻。
这样狼狈、绝望,整个人身上都是负能量的顾欲川,是苏鹤第一次见到的。
很久以后的现在,苏鹤才知道,顾欲川是怎样一个人。
明明自己满身黑暗却总想着给她带来光明。
她的心确实不是铁做的,此刻疼的不像话,是啊,她在心疼这个人。
“我什么也没有了,我只有你了……”顾欲川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整个人病态又虚弱,说到最后,顾欲川都不相信这话是自己说的。
他哪来的自信敢说苏鹤是他的。
于是他连忙纠正道:“不对……我连你也没有。”苏鹤这个人总是让顾欲川患得患失的。
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表面上是那样的,暗里的又是另一个样的。
顾欲川经历过太多了,导致他现在都不能特别有自信的说出谁能永远不离开他。
他怕到时候那个人离开了会难堪。
苏鹤听到这话,眼泪水再也绷不住了,她牙关咬紧,半个字也说不出口,她不知道该怎么跟顾欲川说话。
她不能对顾欲川作出承诺,她不能保证,她不能保证没有线索的未来。
她也做不出绝对的肯定:她永远不会离开顾欲川。
未来的事谁知道呢,苏鹤其实从未打算过未来,就算思考过,那也是苏鹤的未来,这个未来没有顾欲川任何的插足和出现。
但她不知道的是,顾欲川很早很早就肯定了,甚至是刚见面那会儿,他就想好,这个人是我想要共度余生的人。
其他的,我谁也不要。这辈子,我就认定她了。
“所以啊,阿鹤,拜托了,能不能永远待在我身边……看在我这么爱你的份上。”顾欲川缓缓地握住了苏鹤有些微凉的手。语气里满是恳求和卑微。
——我这么爱你。你能不能可怜我,永远不要离开。
苏鹤看不下去顾欲川那副坚定的模样,别开眼去,她轻轻地回握了一下顾欲川的手,过后,又不知在想什么,竟然缓缓地把手从顾欲川的手里缓缓地抽了出来。她的心被扎的血淋淋的,疼的不行。
后来,像是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她又突然回握住了顾欲川的手。她知道,接下来的一切都是为了哄好这个人。
顾欲川是好哄的,往往苏鹤的一句话,这个人就又回来了。
“你总是能成为我热爱生活的原因。”苏鹤轻轻地捂住了顾欲川的手,耳廓有些微红,说话含着气音。
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因为你。
顾欲川愣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在心里默默念着,再陪我久一点吧。
孙小楠和沈业之确实急了,连续打了好多个电话过来,一直在问苏鹤怎么怎么样了,是不是哪里伤着了什么什么的。
就在那一瞬间,手机握着的这冰冷的机器,变成了可以温暖一整个冬季的东西。
顾欲川出了院之后,就待在城荣市,而苏鹤回了沈家。
此后的日子过得很快,窗外的枝条又含出绿石,春风又吹暖了城荣。开学的日子一只手就能数的清。
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
孙小楠边帮助苏鹤收拾东西,一边念叨着:“这么快就开学了啊,阿鹤,要不要再多请几天假,多陪陪我们。”
苏鹤笑了笑,然后摇头,她自己也很无奈,这一开学,就有不能怎么会这边了,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一学期读完,就要到高三了吧,那这个暑假,岂不是又不能来?”孙小楠突然想起这个,脸色瞬间就不好了。
沈家一家都不担心苏鹤的成绩,只希望她能开开心心的。
实在不行,家里面还有那么多资产还可以养她的。
高二下册暑假的时候,学校就会提前一个多月让他们开学,准备冲刺高考。
苏鹤一想到这儿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但忽然又想起什么,心里泛起一阵阵甜味。
那这就代表着,以后可以见着顾欲川的日子就多了起来了。
正收拾着东西,放在书桌上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苏鹤放下手中的东西,瞅了眼来电人,备注为“禾呈小仙女”,苏鹤忍不住笑了下。
“我先出去接个电话哦。”苏鹤指了指手机,冲孙小楠俏皮的说。
孙小楠笑着点了点头。
苏鹤站在窗边,点了点接听,说了声“喂”,她就开始埋怨道:“呦,消失了一个月的程椿大小姐终于想起还有我这个宝贝的存在啦,终于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她这语气充满了抱怨。
程椿这一个月像是人间蒸发一般,给她发消息不回的,苏鹤还以为她出什么事了,专门给她妈打了个电话,就听她妈说“哦,椿椿哪,出去旅游去啦。”差点没把苏鹤气死。
过了一会儿,那边传来动静,程椿支支吾吾的说:“接下来我要说的,你可别打我啊……”
苏鹤听着着拖拖拉拉的语气,还真挺莫名其妙的:“怎么啦?”
“咳咳……我要转学了,到二中去。”程椿过了片刻才说,语气里满是小心翼翼。
“什么!?程椿你他妈玩我呢,一个月不跟我联系,一联系就给我这么大个惊喜啊,你还真是我的好闺蜜呢。”苏鹤确实是有些生气的,但也不至于很生气,只是现在正在气头上,忍不住骂出了口。
后面突然想起来,二中?二中不就是她那什么相好暮深所在的学校嘛。
程椿一直在电话那边向苏鹤道歉,过了好一会儿,苏鹤才开口说道:“二中?你要和暮深一个学校?”
程椿见苏鹤说出这种话,肯定心里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这才非常用后腿的语气:“嗯,妈妈让我跟他一所学校的。”
得,程椿为了不让她苏鹤生气,都把她妈搬出来了。
苏鹤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最后问了几句话,也就结束了这次通话。
反正离得也不远,都还在城荣市嘛,而且二中离他们学校非常近的,拐个大弯,再穿几条斑马线就到了。
开学那天,城荣市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雨。浅浅柔柔的雨线四处撒着,这个明媚的城市朦朦胧胧,空气也变得清甜了起来。
苏鹤坐在私家车里面看着外面花花绿绿肆意转动的行人撑着的雨伞。心情无聊又放松。
来了几个小时,学校就到了,苏鹤开了淡色雨伞,绕了绕耳朵上带着的红色耳机线,又随意看了几眼摊着点雨水的马卡龙糖果色的鞋子,一想到能见顾欲川,那种久违的甜意又一下子涌入心头。
本来沈业之想来送苏鹤的,但苏鹤想到叶远新和沈业之的关系,害怕他们一见面沈业之就会和叶远新打起来,想到那个场面就觉得头疼,所以苏鹤坚决不让他来送自己。
因为程椿转了学,所以苏鹤也就不想再继续住校了,打算直接在附近租个房子,孙小楠也提议这样做,因为她想时不时的过来看看苏鹤。
进了教室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顾欲川。
顾欲川这个寒假不用于其他同学胖了,苏鹤看得出来,他瘦了好些斤。他脸色也有些淡,身上的那种病态之意还未褪去干净。
想必之后什么时候又去了一次医院。
报完名之后,所有同学就都回了座位上,不久后,黎建会过来上第一节课。
“你还好吧。”苏鹤有些担心顾欲川这个身体状况,毕竟那十几天苏鹤不在也不知道顾欲川怎么熬下来的。
顾欲川整个人看起来没有生气,眼睛下面的黑眼圈比苏鹤上次见到他时深了好几层。似乎是没睡好,又像是压根没睡着。
“嗯,还好。”顾欲川轻轻地碰了碰苏鹤的头发,温柔的像春风一样。
苏鹤又问了好多话,但是顾欲川回答的时候都有气无力的,苏鹤也就无心在和他说话,只是心口有意无意的钝痛。
黎建不一会儿就来了,身边还站着个娇俏玲珑的小姑娘,这个人穿着校服,整个人精致又漂亮,不过这人漂亮的有一些惊叹。
黎建把她领了进来,那个女的一进来,班上就有好多议论声,好多人多说这人漂亮。
苏鹤也忍不住在心里夸赞这个人好看,那个女生确实很好看,吊梢眉,丹凤眼,玉瓷鼻,樱桃唇。
她好看的一眼惊艳,怎么看都好看。
黎建来说不缓不慢的说话:“昂……大家开学好啊……一个月没见了,拿出你们的新学期,新气象。”顿了一下,听到台子下面热烈(敷衍)的掌声,继续说,“很遗憾,程椿同学转学去了其他地方继续发挥她的光彩。但同时,我们也迎来了我们的新同学,许应芊,大家掌声欢迎。”
说着说着,他指了指旁边站着的许应芊,鉴于这个人是个美女,台下的人都很给面子,毕竟A班是一个颜值即正义的班集体。
许应芊随意那是一根粉笔,在黑板上用强劲有力的笔记写下了“许应芊”三个字,她的字和她的长相特别得不符。
许应芊长的有些软里软气,写出来的字却是另外一个风味。
按理来说,苏鹤应该夸她的字好看,但她就是有些夸不出口,因为她看这着这个字体心里面就怪怪的。但她却说不出来哪里怪。
“大家好,我叫许应芊,以后,请多指教啊。”许应芊声音也特别甜,惹得A班好多猛男都对她产生了止不住的保护欲。
身后的陈明生忍不住调侃道:“鹤姐,这是不是你想成为的软妹样啊。”陈明生手机叼着笔,模样看起来欠打极了。
苏鹤被戳穿内心想法,忍不住直接砸了个空水瓶过去。
“卧槽,鹤姐,一个月不见,功力有所长进啊。”陈明生虽说被水瓶吓了一跳,但嘴里还是忍不住继续犯贱。
苏鹤也没心情跟他扯过去扯过来,冲他随意扔了一句:“谢谢夸奖。”就再也不理他。
听完许应芊的自我介绍,A班又发出了响亮的掌声。
“许应芊,喏,你就坐那个位置吧。”黎建指了指以前程椿的位置,对她说。
许应芊朝那个位置看了过去,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谢谢老师。”
过完,她惦着小步子快速走了过去,她还一直用一种别有深意的眼神看着顾欲川,又奇奇怪怪的看了眼苏鹤。
苏鹤不太在意,对着黑板上的白色粉笔字“许应芊”陷入思考,瞬间她想起来了,那字迹为什么给她一种怪怪的感觉了。
——因为那个字迹,像顾欲川的,特别像。
苏鹤再联想到许应芊看顾欲川的眼神,瞬间觉得这两人有一些些古怪。
顾欲川慢慢的从桌子上起了来,看着黑板上的字,皱了皱眉,又看见前面坐着的,正时不时把头往回看的许应芊。
许应芊看见顾欲川坐了起来,连忙跟他打招呼:“啊,顾欲川!”她的语气好像很是惊讶。
顾欲川对她的反应很是冷漠。
“嗯?你们认识?”苏鹤说这话时,语气有些酸酸的,连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你可以乱想,但请不要担心,我在爱你。”顾欲川看向苏鹤,语气与如既往的的坚定。
——你可以乱想,但请不要担心,我对你的心意不用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