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我们这儿有个“开火车”的神经病女人。

这女人很特别，就是已经脏臭得不行了，你还是能看出，她长的很漂亮，长得像舒畅，两条脏兮兮的大辫子，常年一黑的发亮的大棉袄，据说之前被很多流浪汉xx过，后来本地换了个警察局长，争全省先进，抓了俩流浪汉，社区又经常给她带去洗澡，才没那么可怜了。

她发疯的特点是一直笑，嘴里喊着“开火车，开火车”，我过去怕她忽然发病打人，每次遇见都离她很远。后来我妈给我讲了从街坊那里听来的这女人的故事，我才觉得她真是一个可怜人。

原来这个“开火车”的疯子，从前有一个人人羡慕的人生，父母都是外地高级官员，长的很漂亮，过的是白富美的生活。二十岁就出嫁了，丈夫也对她很好，没想到有一天噩耗传来，她父母和弟弟都出车祸死了（街坊的说法是：政治原因，这点儿我存疑，就不以讹传讹了。）

她老公一下就变了脸，把她赶出门了，她自己因为受宠，没有工作，之前的生活都有人安排的，他父母的财产被亲戚们瓜分殆尽了，她去投靠亲戚（好像是一远房叔叔），对方火车司机，答应她开火车送她去外地谋生，给介绍工作。

结果当天晚上就把她强奸了，于是她就疯了，嘴里一直叫“开火车”，一直笑。被赶出门，后来又被当地一流浪汉当作自己的“老婆”扒车带我们这里来了。

后来社区介入，她渐渐也有清醒的时候了，能听懂别人一两句话，也能对话一两句了，有一次我和我妈去扔垃圾，那时候我还在读书，我和我妈拌嘴，我赌气说“我要是长大了自己工作了，那就好了。”

我妈还没说话，本来在垃圾桶边靠着的她，忽然站起来，一本正经的对着我摇手，结结巴巴的说“不好，长大不好，不好的。”

这时候我妈就笑了，说，你看见了吗，疯子都知道长大不好，还是有你妈罩着好。

我吓了一跳，回过头去看她，依然瞪着我，摇手，很认真的说“不好，不好。”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天我和我妈路过，看垃圾桶边儿空荡荡的，想起这个女人，问我妈说好久没见这个女人了。

我妈说，你还不知道？她死了！

我呆住了，想起她的那样美好的青春时期，感觉很凄凉，问我妈怎么死的，我妈说谁知道呢，也不知道是冻死的，还是病死的，总之死了，政府拉走了完事。

后来我真长大了，工作了，我想起她瞪着我，认真摇手说“不好，长大不好”，确实是的，长大了确实没什么好的，她清醒时，也会想起自己美好的过去吧，也会感觉像一场噩梦吧？也会无数次渴望回到年少吧？

所以，她那么认真的纠正我。

有的人生，真的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