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江九重,笑的诡异,继而从怀里摸出什么东西,聂怀桑一眼便认出,那是他曾经送给江九重那块白玉麒麟佩,自从当年江九重于云深不知处山脚下命陨之后,他遍寻不获,未曾想竟然在姚通身上。
“江九重,”他看着他道,“这块灵玉,是我当年从你尸身上取下来的。既为天地灵气孕育之物,它曾见证了这世间一切,我到要看看,他们要如何直视自己的丑恶!”
江九重还未明白他的意思,那姚通却忽然横剑自刎,当即血溅三尺,那块白玉麒麟佩就稳稳跌落在血泊之中……
众人都是一怔,但随即,江九重身上那块白玉麒麟佩却飞了出来,与血泊中那块合二为一,继而瞬间碎裂,散于风中……
聂怀桑甚是诧异:“这……这是怎么回事?”
江九重看着这一幕,缓缓道:“或许,这就是余所说的变数吧。”
“什么……什么变数?”
江九重不答,转而给蓝曦臣等人寻了解药……
也未多说什么,蓝曦臣与蓝湛本想谢他此番仗义援手,他也一一拒绝了。
对于世人来说,身与心总有一个要放在既定的框架之内。如此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蓝氏的家规,蓝氏所信奉的东西,或许不是最好的,但它曾经是,现在也是世人所推崇的。
他要为他们留着这如豆之灯,避免长夜漫漫,奸邪暗生。
他想,有蓝氏那两位刻意打磨的皎皎君子高悬,无论如何,世间污秽总会有所避讳。
只要有一丝光亮照进这世间,便有一条光明之路为人所信仰。
如此,便足矣。
他带着聂怀桑转身离去……
蓝湛等人立在原地看着他缓步而去,白衣胜雪,发丝飘飞……
聂怀桑与他并排而行,手摇折扇,不时同他说些什么,神采飞扬……
忽然,起风了……
墓地周遭的梨花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整个视野一片洁白……
所有人的眼帘几乎都被着铺天盖地的梨花遮蔽,而那两人的背影就在模糊的视线中一步一步走远……
蓝思追伸手去接这些花瓣,几片洁白摇摇晃晃坠到他掌心……
他正要触碰,忽然,像是被什么击中一般,他的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开始莫名翻腾起来……
他忍不住闭眼,一合眼,脑海里的画面瞬间清晰起来……
——阿苑,今年生辰要许什么愿?
笑什么?快说。
——阿苑希望以后都跟渊哥哥和温叔叔在一起。
——我说阿苑,你怎么每年生辰都许同一个愿?你也太没趣了。刚刚这个不算数,重新许一个。
——阿苑希望以后都和渊哥哥在一起。
——那你温叔叔呢?
——温叔叔也和渊哥哥在一起。
——阿苑啊阿苑,你现在是越来越机灵了,这还不是刚刚那个愿望?
……
——渊哥哥的匕首,先放在阿苑这里
……
——阿苑,是渊哥哥食言了,你没有等到我,所以……就故意忘了我,是不是?
……
——经年离乱方知重遇难得,思追希望以后再也不跟渊哥哥分开,此琴便唤作“不离”可好?
好,就叫“不离”。
……
——你要这琴何用?
……
——蓝思追配不上这张琴……
……
不知不觉,他早已眼眶尽湿:“渊……渊哥哥,我……我记起来了……”
蓝湛立在这片苍穹下,有些东西慢慢从记忆深处渗出来……
——无论你是谁,你听好,从今天起,我江九重,生随你,死随你,悲伤随你,欢欣随你,苦乐都随你,什么都随你!
—— 你准备好认识我了吗?
—— 在下江九重,以后请多指教。
——蓝忘机,同求。
……
——含光君,你抱一下,我就不疼了……
……
——含光君,你要先问我,要背还是要抱?
——江渊,要背还是要抱?
——刚刚抱过了,现在要背。
……
——江渊……写上你的名字……以后我做你的家人。
……
——含光君,这抹额你都给我戴好了,你就当不知道,没看见,什么都没发生,行不?
——那……少罚些,总行了吧?”
——含光君,我作为你的家属,难道没有什么特权吗?
——我帮你写。
……
——含光君,我走了……
……
——我祝两位永结同心,相伴一生,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
——蓝忘机,我还要忙大婚的事,没空同你在这山坡上吹冷风。还有,你这位鼎鼎大名的含光君,也就魏无羡当个宝。在我这里,不过尔尔……
……
——不恰如你对我的感情?看似倾尽全力,付出一切,却从未将我真正放在心上。
……
——蓝忘机,往事不可追。既然你曾经拼尽力气忘了,如今便不要再记起。无论过程如何,我们结局已定。
……
——你如今不过是好奇心作祟而已,你也不必过多探寻我,我如今能同你这般云淡风轻的说起往事,就表明,我也不再是从前的江渊。
漫天梨花飞舞,视线里却再无那个熟悉身影……
“江渊……”他轻轻唤了一声,“是我……负你。”
霎时间,狂风大作,满地梨花被狂风卷起,刹那裹挟而去,一片不剩……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