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终人凉（下）

曲城和宋琴微坐在大厅首位，宋琴微看见自己的女儿来了，马上迎了出来，“哎哟，我们家小染都瘦了！”她轻轻摸了摸曲染的脸。

“母亲又乱说，女儿可没有瘦呢！”曲染娇嗔了一句。

“这位是顾公子，是小姐的救命恩人。”王伯对着曲城一拜。

“什、什么救命恩人？？”宋琴微拉着曲染的手一紧，曲城虽然没有什么表示，但是眉头也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夫人老爷别紧张，小姐没有大碍，事情是这样的......”王伯把事情又一一转述给曲城和宋琴微听，听的宋琴微惊心动魄，曲城也是频频皱眉。

“哎，这、这多亏了这位公子啊，不然我家小染就、就......”宋琴微声音有些哽咽，没有说下去，而是拿起手上的娟帕擦了擦眼角的眼泪。

“小女自幼被我们宠着长大，哪里经历过这些险事啊，这次真的是有劳公子了！”曲城也走了下来，对着站着的顾颜凉欲要一拜。

“哎哎哎，这可使不得啊，救下曲姑娘本就是举手之劳罢了，你们这一个接一个的谢让我多不好意思啊！”顾颜凉用手托住曲城，生怕他就这样拜了下去:这可是折寿的啊！！顾颜凉心想。

“父亲，女儿真的没事，你们也别担心了，”曲染赶紧过去把曲城扶了起来，“顾公子大名叫顾颜凉，他知道我们也要来京都便一直护送我们过来，我想着他帮了我们这么多，便想让他在府中小住几日，父亲母亲可同意？”

“自然是同意的，顾公子可是我们府中的贵客！”说着，便唤人来，要给顾颜凉安排上好的厢房。

“那顾某便打扰了。”顾颜凉抱拳一拜。

“我们还有些事情要谈，顾公子......”曲城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是谁都能听出来。

“舟车劳顿，我先去客房休息。”说着对他们点点头，便跟着小厮离开了。

“父亲，顾公子好歹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这样......”曲染有些不快的撅了噘嘴。

“小染啊，虽然那顾颜凉是你的救命恩人，但是他是位江湖侠客，你还是别和他走得那么近！”宋琴微拉着曲染的手，一副苦口婆心。

“知、知道了......”嘴上这么说着，曲染心中却不这样想。

小柒站在一边低着头，没有说话，心中却觉得就算顾颜凉是侠客，不是京都里那些个权贵子弟，但是比那些权贵好多了，和小姐也般配......小柒总觉得曲染和顾颜凉两人间有点什么。

“好了，本来就舟车劳顿，还遇上了那些事，你好好去休息吧，”曲城轻轻挥挥手，“小柒，带小姐去休息。”

“是。”小柒回过神来，对着曲城一拜，“小姐，走吧。”她扶着曲染离开。

这几天舟车劳顿，曲染的确累极了，沾了床很快便睡着了。

晚上的时候，小柒叫曲染起来吃饭，她本以为会看见顾颜凉，却不料只有她和父亲母亲三人。

“小柒，”她把小柒唤到身边来，悄悄问，“顾公子呢？”

一般来府里做客的人都是和府中主人一起用餐，这样才显得出主人家的重视和礼貌，可是现在曲染却没有看见顾颜凉。

“小姐，你别问了，等会再和你说，先吃饭。”小柒轻声回，说完便马上规规矩矩的站到曲染身后了。

曲家是权贵之族，家中规矩多，吃饭讲究“食不言”。

曲染并不喜欢这样的规矩，让她觉得不自由的同时，也让她觉得没有家的乐趣。

所以他向往顾颜凉那样的生活，肆意、张扬、自由。

三人就这样无声的吃完了晚饭，又随便聊了几句便散了。

路上，曲染知道了为什么顾颜凉虽然为客却没有和他们一起吃饭的原因:顾颜凉是江湖侠客，地位低下，说白了就是没资格。

曲染听完小柒的话有些沈默，她从不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也从不觉得其他人就卑微如土，每个人应该都是平等的。

顾颜凉在府上住了半月，曲染每天都偷偷去找他，两人一起去逛集市，一起去酒楼吃饭，一起游玩......两人的心在慢慢靠近，最终，顾颜凉送了曲染一只木簪，两人私定终身。

“我回去向曲老爷求亲的！”那日的烟花下，他如此说。

......

顾颜凉也没有辜负他的誓言，在筹集银两后，毅然决然的去求亲了。

“我已经筹得百两黄金作为聘礼，希望曲老爷能把曲姑娘嫁与我！”百两黄金可不少啊，这是顾颜凉拼命筹到的。

可是这些银子，在曲家不过是九牛一毛，“顾颜凉，你救了我女儿，我让你在府上小住已经是恩赐了，你竟然、竟然打起我女儿的主意！！”曲城气氛的不行，宋琴微也站在旁边有些愤怒的看着他。

“我和阿染是真心相爱的，请曲老爷成全！”说着，顾颜凉给曲城磕了一个头。

“阿染也是你叫的！”曲城气急，想要拿起手中的拐杖打顾颜凉。

曲染见状，立马扑过去护住顾颜凉，“父亲！”她满眼含泪。

“小染！”宋琴微见曲染跪了下去，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想要扶她起来，曲染却不让，场面一下子僵持住了。

“你个不孝女！”曲城气手发抖。

“请曲老爷成全！”

“请父亲成全女儿！”

曲城缓了口气，“顾颜凉，你和我曲家门不当户不对，就想娶我女儿，岂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曲老爷，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顾颜凉的这句话气的曲城说不出话，宋琴微见此赶紧上去轻抚他的背，好让他缓过来。

本以为还会僵持下去，却不料曲城突然说:“这样，给你一年时间，只要你有了功名，我便把小染嫁你。”

听见这样的话，曲染和顾颜凉两人心中顿时一喜。

“多谢曲老爷！”

“对谢父亲！”

此后，顾颜凉去了边塞从军，曲染在曲家日日盼着自己的心上人。

离开京都之后，顾颜凉每两月一封信寄给曲染，告诉她自己的事情，让她安心等她。

顾颜凉冬天离开，曲染等过了春暖花开，等过了夏日炎炎，等到了秋风扫落叶，可是还是没有等到顾颜凉回来。

每两月一封的信还是继续收着，可就是等不到人凯旋。

......

要入冬了，顾颜凉已经三月没有寄信来了，曲染心中担心却没有任何办法，随后，她小病了一场。

病还没有好，曲城便给她订了一门亲事，听说这件事情后曲染也顾不得还生着病，直接去找曲城，两人对峙，曲城说这是为了她好。

曲染是曲家的女儿，反抗不了曲城，只能同意，只能祈祷着自己的英雄早些归来娶她，这样的状况下，曲染病的一发不可收拾。

压倒骡子的最后一根稻草的是顾颜凉最后一封信，不是顾颜凉写的，是别人代写。

“阿染，当年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不要等我了，没有完成诺言是我的不对，但是我希望你以后能幸福的生活，所以，不要等我了......”

“我爱你，阿染。”

里面没有多余的话，只是让曲染别再等他。

曲染还重病着，看见这样的信，一下子晕了过去。

“小姐！！”小柒在曲染身边哭成一个泪人。

最后，曲染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在冬天到来的第一天，离开了。

“颜凉，我来陪你了......”

这是曲染最后留下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