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林洋一路走，没有往饮水机的方向去，反而反方向走向楼道。

楼道里特别昏暗，算是废弃的。有一扇窗，还终日晒不到多少太阳。不过挺隐蔽，挺好的，没什么人来，怪安静的。

林洋靠墙坐下，拧开自己水杯，喝了几口。舒了口气。

杯里装的是可乐，少年就爱喝这个。他觉得牙有点酸，除此以外，那种刺激舌头和味蕾的感觉还挺提神的。

喝完饮料，他开始思考。

这个新来的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吧？是挺奇怪。

毕竟，一中的学生……都不太像是会深夜出去喝酒泡吧的人。一个个有模有样的头上贴着“不要找我，我要学习”字条。

当然，除了自己。

他笑笑，自己怎么会在一个根本不熟的人身上花时间想那么多。

“哟，我还以为我是第一个发现这里的人。”

一个声音从楼梯下传过来。

林洋转头看了看，发现是那个新来的。

“你在喝什么？”明舒一脸好奇地跑上来，往杯子那里凑了凑。林洋例外地没推开他那一个劲儿往自己杯口嗅的脑袋。

拱鼻子那样儿有点憨。

像条狗。

对，狗。还是金毛的。

“可乐啊。”明舒闭上眼，猜到。那表情好像还在回味。

这肥宅水还能有什么香味。“有意见？”林洋挑挑眉。

“没，”明舒撇撇嘴，“就是吧，这东西少喝点，容易骨质疏松。”

“哦。”林洋说。

其实自己也挺惊讶，就这样被一个新来的搭上了话。

气氛这么安静了大约5秒。明舒找了个地方，在林洋对面坐下，也是靠墙。也是难得，这次空空的楼道里倒是还有些亮堂，一道不怎么亮的阳光从窗外射进来，隔在两人中间。

像是楚河，隔在两国之间。

一方的“帅”盯着与自己对立的“将”，“将”嘛，却低头在刷自己的手机。

好一个脏字不带就蔑视你全家的行为!

大金毛企图制造话题。“诶？”

大“将”的手指没停。“有事？”

“你是不是挺能打的？”

“……”

“您他妈就这么惜字如金么？”明舒笑道。

“……”

“来嘛，来两招。”明舒不知何时屁股已经挪到了“敌人”的跟前，拍拍他的肩，手却被对方无情拍开了。

“怎样才能他妈让你闭嘴？”林洋抓了下头发，烦躁地关了手机，扔在一旁，皱眉道。

“有啊，”明舒凑近他，“打一架。输了给你当小弟！”

“……不稀罕。”

两人站起来，拍拍自己裤子上的灰尘，来了几回合。

这场大战搁以前得打三天三夜，就这时候，一个下课的光阴，哪能分出胜负。

“不来了不来了不来了！”明舒摆摆手，撩起校服擦擦额头上的汗。

林洋单膝跪在地上，狠狠地抹了一下嘴角。情况还好，没出血。他抬头，这个角度刚好直逼明舒裸露的腹肌。

操，腰好细。

林洋吞了口口水。

不知是不是刚刚喝完碳酸汽水，打完一架觉得胃里沉甸甸的，胀得要死。现在巴不得找一根针刺穿胃了得了。他一手摸了摸肚子上方，另一手扶着栏杆，想回教室上课。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马上要打铃了。

身后的明舒突然开口：“林哥。”

“恩？”

林洋一个转身没转稳，觉得身子有些轻，脚跟顿时悬空，整个人突然向后仰。

操！

林洋一时觉得正对着自己的那扇窗有些刺眼睛，是阳光吗？

操操操！

都快摔下去了，还想那么多没用的玩意儿。

明金毛赶忙穿好被他撩起的衣服，一个箭步冲上前拉住了林洋悬在半空中的手。不只是林洋本人，连他也吓了一跳。论抬头看见上一秒还跟自己聊天的人下一秒就摔下楼梯是什么感觉。

答案是：除了胆被吓破，除此以外没有感觉。

“诶诶诶！”他大叫。

再怎么精力旺盛，最终还是抵挡不了惯性的威力。不知是不是因为比校霸林洋还重一点，明舒倒比他跌下去的速度还快。没救成人反倒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林洋一把用手托住了明舒的后脑勺。

果然，跟他们料想中的一样，除了几块瓷砖松动的摩擦声，他们的耳边只有在绝对安静的环境下才会有的“哔”声。

林洋的手背狠狠地磕在地上，一时感觉不到疼痛感，麻木了。

明舒的脚踝撞到栏杆，蹩了一下，有些吃痛。他睁开眼，眸子里映的是林洋的脸。他靠得很近，甚至能感受到呼在自己脸上的温润气息。他觉得有些暖暖的，甚至甜甜的。

靠，着了什么魔道。

大金毛觉得自己的心脏漏了一拍。

上课铃打了。

林洋依旧保持这个扑倒明舒的暧昧姿势。不是不想起来，是根本动不了。

明舒开口：“你……”他有些哑言。

林洋别开一直盯着明舒的目光，说：“你快起来！”

“你先从我身上下来啊。”

“……不行。”

停顿两秒，林洋又对上明舒炽热的目光，重复了一遍。

“不行。”

“为什……”么。刚说一半，明舒觉得脑袋下有些软软的。是他的手吗？

“……动不了。”

“为什么动不了？”明舒脖子稍稍用力，想让自己的脑袋离他的手远一点。

“因为，”林洋故意目视前方不去看明舒，有些害羞地嚅嗫道，“疼。”

他的脸微微有些红。

明舒觉得有些好笑，扑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不声不色，好似从来没笑过。到承认这种事的时候，反而出人意料地害羞了。他盯着上面的人的面孔，有些出神。很清秀，很好看。

“所以……现在怎么办？”

“……”

这时，远处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声音。

“哎呀，我跟你说，他俩不可能在这的！”是蒋文文的声音。

另一个女生不知道说了啥，反正林洋知道她们离自己不远了。

“他们应该去厕所了吧……啊！”

蒋文文路过一个墙角，看见两人正一上一下地趴在阶梯上。

“林哥，你，你们……”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跟旁边的人对视了一下，两人一脸“不会吧，怎么可能”的诧异神情。

“嗨，同学！能不能帮我们一下？”被人压在下面的明舒问。

“哦……好！”

“你们等一下哦，我跟问问去找人。”

俩人小碎步跑开去搬救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