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我凭什么歧视你？

屋角风铃时不时因风作响，传入古朴的屋内，江祈年扶扶鼻梁上的眼镜，这大抵是她这辈子相得最清净的一次亲了。

蓦然，轻轻的门铃声盈盈作响，两人皆是一抬眼，四目相对，又再一次不约而同地相移了。

服务生颇有礼节地将餐盘摆在餐桌，桌上布局巧妙，十分精致，中心盘旁的一朵白菊开得正艳丽。

江祈年心下多了分疑惑，作为一名法医，这菊花，不应是丧礼时特有的吗？

不是她疑心，江祈年轻咳一声，抬眸朝站在一旁的服务生微微一笑。

江祈年请问，这餐桌上，怎么还有菊花？

闻此声，一旁正埋着脑袋的刘耀文蓦地抬眸，顺着江祈年的目光望去，这才见盘中那一抹苍白。

服务生连忙堆起一抹笑，朝着江祈年点点头，言语也是得体至极。

甲乙丙丁小姐，本店根据您的衣着，知道您此次光临本店的意图，方才隔壁间来了几位办丧事的客人，我们便想着，您与这位先生，此次光临本店也与那户客人别无二致。

江祈年不禁莞尔，她眨眨眼，一双琉璃眸中此刻满是无辜。

根据她的衣着，便以为她此次前来是特来此办丧事的？

刘耀文噗嗤。

对面的少年听罢，第一时间毫不留情地笑出声来。

服务生见两人几举，面上的微笑自主收了几分，他干笑两声，连忙伸出手，取下盘中的百花，余光又瞟了眼一身“丧服”的江祈年，不由得叹了口气。

甲乙丙丁小姐，先生，还请二人慢用。

话落，服务生十分知趣地离去了。

江祈年微微扬起下巴瞧着他离去的背影，不满地撇撇嘴。

她的模样看起来，真的有那么丧吗？

垂头丧气地收回眸光，江祈年拾起筷子，仿佛跟谁斗气一般，忿忿地夹起一块排骨，抛到碗中，狠狠地戳了两下，这幅模样，全然是已忘了自己身旁的相亲对象。

刘耀文倒没动筷子，并非没有食欲，而是，此时的他，撞见了更有趣的事物。

刘耀文你是做法医的？

刘耀文清清嗓子，睨着眼瞥着正在与排骨负隅顽抗的江祈年。

听到少年这样询问，江祈年蹙眉，手下的动作顿了顿。

她本是以为眼前之人会与众不同，到头来，不依旧是对她的职业耿耿于怀？

闷闷地抬眼睨了少年一眼，双唇抿得死死的，硬生生地挤出半个音。

江祈年嗯。

听闻她生硬的语气，刘耀文不禁莞尔，摇摇头，也夹起一块排骨落入自己碗中。

瞥见他摇头，江祈年心底的不满硬是白白地增了几许。

她自幼便如个男孩子一般，胆子大，脾气也不小，面子却薄，生性使然，除了岑亓愿和那位做了刑警的女孩这般同她一样大大咧咧的姑娘，她几乎没有什么像模像样的朋友。

刘耀文法医挺帅的。

刘耀文笑着咬了一口碗中的排骨，探出脑袋，朝江祈年笑笑。

少年的笑如柒月清溪，映着屋角盈盈作响的风铃传入她的耳畔。整日着着一身白大褂不见天日的江祈年哪遇见过这样的笑颜，然而，她向来对此兴趣不大，只是心底略多了分诧异。

从前她相亲的每一个对象，无不是对她存有职业歧视，这也是让江祈年打心底里头厌恶相亲的缘由之一。

江祈年你对我，不存在就业歧视吗？

江祈年注视着刘耀文的眼里满是探究，她向来直言直语，方才脑袋一热，也不在乎过不过脑袋，就将心底的疑惑全然抛出。

意料之外的，少年听了她这一番言语，反而收起嘴角的笑，比起她更是疑惑地歪歪脑袋。

刘耀文就业歧视？

刘耀文轻笑一声，接下来的一番言语，着实令江祈年心底对他的不满消减了几分。

刘耀文法医是解刨社会现象的职业，是许多人不敢、不愿，也没那个能力去做的。

刘耀文你有这个胆子，也不缺这精神，我凭什么歧视你？

不知怎的，眼前人的随言随语传到江祈年耳朵里头，竟胜过屋角风铃。

江祈年注视少年的眼，就这样，微微怔愣了两秒，随即，浅笑一声低下头，心底忽然漫起一股暖意，或者还含着些许甜意。

江祈年吃了饭，还有其他安排吗？

思来想去了许久，江祈年抿抿唇角，抬起脑袋，却匆匆一瞥，不看少年的眼。

微微的小举动落入刘耀文眼底，他轻巧地笑笑。

刘耀文我答应了姑姑，要陪你待够三个小时。

不知怎的，他不愿对她作假，姑姑对他这样说着，他本是预备着低头打三个小时游戏的，然而此时，却消了这个念头。

江祈年点点头，正想着应这样拒绝对面的少年，少年却先一声扰乱了她的思绪。

刘耀文能去你们局里长长见识吗？

江祈年诧异，右手上握着的筷子一时松了半分。

第一次遇见这样一个人，对她的职业，非但不排斥，并且心怀憧憬。

江祈年嗯。

她轻声应下，彼时窗外风铃悠悠作响，江祈年凝望着他的面容，思绪，辗转拨回高中三年，那时的那个少年，真的与他太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