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衣服脱了。”干净利落,直逼要点。
“啊?!”念安诧异。
宋梓珵见人不动,一脸严肃的说:“还要我说第二遍?”
于是念安就屁颠屁颠的找了把椅子坐下,然后把衣服褪下,露出了惨不忍睹的背。经过刚刚的沐浴,现在伤口周围都微微泛白了,倒是人瘦的厉害,一对对称的蝴蝶骨煞是好看。
念安自己都想不明白,明明平日里连上早朝都是看自己的心情,陛下都要给足她三分面子,在军营里自己也是老大,可为什么到了宋梓珵着就怂的和个兔子似的?
冰凉的药膏刺激着伤口,疼的念安身子一颤,死咬住嘴唇才把痛唔声又憋会了肚子里。
“你是大宋的镇国女将军?”背后响起的声音冷冷的,毫无波澜,念安没办法转身,她看不到宋梓珵的表情,不知道宋梓珵的情绪。但她清清楚楚的明白,这句话,是肯定句。
他是怎么知道的?是先前曾见过我的佩剑,还是那帮黑衣人告诉了他自己的身份?
念安不知如何回答是好,索性假装没听到,可背后上药的手又增加了几分力,同时,宋梓珵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疼就叫,不许咬嘴唇!”而后又补了一句,“想不到大将军还怕疼啊!”
“宋梓珵你个禽兽…呃啊。”念安被宋梓珵的话激的刚想骂人,身后人的指尖便扫过伤口,带着威胁的语气,说道:“给你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说着,指尖又在伤口上轻轻刮了几下,疼的念安牙都在打颤。
“梓珵哥哥,轻点,念安疼…”这话念安自己听了都觉得恶心,没想到宋梓珵倒没什么反应,淡淡的说:“我对外便声称你是慕名来听我讲课的弟子,安心在这里养伤便是。”不等念安反应,宋梓珵就把那盛药的小瓷瓶撂在桌上,转身走了。
啧,还慕名,等我伤好了绝对带人把你这房子给拆了。
念安今日被各种事情缠身,折腾了一天了,看着时辰也不早了,便准备上床睡觉,奈何背后有伤,只得趴着睡,兴许是累极了,竟一沾枕就睡着了。
念安有段时间没做梦了,谁知今天刚睡着就梦到了从前,梦里又回到了她八岁生辰那天。
那时候的念安像个瓷娃娃,半大的孩子躲在门前的柱子后等着上早朝的爹爹回来,心想着:今天是我的生辰,不知爹爹会带什么稀罕玩意儿给我;娘亲亲手做的红烧肉的香味弥漫在府里,引得念安直咽口水。但结局是她没有等到爹爹,只是依稀记得一帮士兵冲进了府里,念安躲在柱子后面,听着府里传出下人们的哀嚎声和剑刺在肉体上的声音。念安怕极了,好一会才缓过了,当她颤颤巍巍的走进太傅府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躺了一地的尸体。念安跪在她母亲的身旁,一遍遍的哭喊着:“娘亲,娘亲你醒醒,娘亲…”最后念安嗓子疼得喊不出话来,眼皮也哭肿了,当时那种孤零零的无助感她这辈子再也不想体验一次了。
念安是哭醒的,醒来发现枕头si了一大片,觉得也快明天了,索性不睡了,起来倒了杯水喝着,背后的伤已经不那么疼了,不得不承认宋梓珵还是很有做太医的潜质。
这时门外想起了戚戚碎碎的声音,快黎明了,外面黑的吓人,窗子突然门外闪过一个人影,吓得念安嗷的一嗓子钻到了桌子底下,捂着耳朵大声喊道:“有鬼啊,宋梓珵救我,你府里有鬼啊!”
突然,念安感觉有人握住了她的一只手腕,顺势往外一拉,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当念安还没从害怕中缓过来,头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呦,想不到将军除了怕疼,还怕鬼啊!”
念安懒得搭理他,问道:“宋梓珵你半夜三更不睡觉,跑我这来干什么?”
“给你上完药去处理了点儿事,看着快黎明了,来看看你的伤,想不到你醒得这么早。”说着,拿起桌上的瓷瓶朝念安使了个眼神。
念安会意,背过身去脱了上衣等着上药。宋梓珵的指尖凉凉的,沾了药膏轻轻涂抹着,让人很舒服。念安闭眼享受了一会儿,道:“想不到你还挺会上药的,可比宫里拿些太医强多了,我这伤要是给那群太医治,没个小半月绝对好不了。”
宋梓珵听了缓缓开口道:“宫里那群太医就是拿着银子不干正事,医术又不高明。我这药可是堪称奇药,你虽然现在不疼了,可伤还没好全,要是不好好上药,会留疤的。”
上完了药,念安就把宋梓珵赶回去让他睡觉了,毕竟人家一宿没睡,还跑来给自己上药,再怎么说,总还是有点过意不去的。
现在自己偷跑到洛阳来玩,身边的两个暗卫也都被自己支了出去,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险些把小命送了,想到这里,念安不禁连连叫苦。
但现在有件迫在眉睫的事要办,那就是——在不惊动宋梓珵的情况下,查出那帮黑衣人的来历。现在没了暗卫,自己身上又带着伤,真是难上加难啊!
想当初自己刚当上将军,便到暗卫营里提了敖帆和令林直接做自己的贴身暗卫。暗卫营里出来的,只要是被那营长推荐,自然是能当上个武将的;而那没被推荐的,一般都是打发去当个守在各个府前的小侍卫。念安知道暗卫营里的黑幕,不让那营长吃点儿甜头,人家凭什么推荐你。念安不想让好好的人才被埋没,连着去了暗卫营三天,最后挑了敖帆和令林。两个人天赋异禀,各有各的特色,呆在念安身边倒是帮了念安许多忙。
思来想去,虽然敖帆和令林都分别被自己派出去了,算着时间也都该回来了,知道自己来洛阳的也就只有打小就跟着自己的桃枝。若是两人办完事回将军府复命,发现自己不在,定会问桃枝然后追到洛阳来。可这洛阳城这么大,要想和他们早日碰面,就必须常上街逛逛。寻思着反正呆在这里也无事可做,闷在房里,还不如去街上蹦跶蹦跶,省的这一身的武力到时候再退化了。
脑袋想着想着有些乏了,又爬到床上小憩了一会,不知过了多久,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进来!”随着念安声音的的响起,门吱呀一声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个看着不大的小丫鬟,十六七岁的样子。
“姑娘,您以后喊奴婢吉儿便是,在府里有任何需要尽管和奴婢说。”名唤吉尔的丫鬟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公子喊您去正厅用早膳,哦,这是公子叫奴婢拿给您的衣服,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念安望向吉儿手里端着的衣服,是大红色的,和自己昨晚的那件衣服一个颜色,本来想着那身衣裳必定被划破了许多处,穿是不能再穿了,没想到宋梓珵竟找人连夜赶制了一件出来。
许久,念安才冲吉儿点了点头,示意让她为自己更衣。这衣裳的料子很好,穿在身上看似衣袂飘飘,但却一点儿也不冷。
宋梓珵老远就看见了一袭红衣朝着正厅奔来,心想着:这大将军果然桀骜不羁。于是一脸微笑的看着念安落座,自己刚想动筷子想吃,就听到身旁的人抱怨的声音:“宋梓珵!你们家早上就光喝粥?你当是喂猫呢?”
宋梓珵不急不慢的开口:“你身上带着伤,要忌口,不能吃油腻辛辣之食,喝粥最好。还有,你叫我什么?”
“哈哈,喝粥好,喝粥好,是吧,梓珵哥哥。”念安喊完之后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咦~
宋梓珵一筷子敲在了念安的额头上:“以后喊‘先生’。”
“好的,先生。”念安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强颜欢笑,在心里把宋梓珵祖宗十八代都问了个遍。
毕竟一会儿出府还要这位同意,想着三两下就喝完了粥,然后手托着腮盯着宋梓珵看。这人可真文静,喝粥都要一勺一勺的喝,又不烫嘴。
宋梓珵被她看的心里发毛,放下碗筷对念安说:“将军又有和事呀?”语气和表情都让念安想分分钟把眼前的人掐死。奈何现在只得忍着心里的火,面带微笑的和人讲:“听说这洛阳的海棠酿最好喝,以前在汴京的时候喝的可能不是正宗的,今儿个想去尝个究竟。”
“你身上还有伤,不准,吃完饭来书房学习。”宋梓珵撂下一句话就走了,也不管念安在身后破口大骂。
书房里,念安看着书上密密麻麻的字,心情烦躁,奈何宋梓珵又坐在对面,自己也不能偷懒,越想越气,然后“啪!”的一声,念安将手里的书狠狠扔了出去。
宋梓珵抬头望了眼念安,起身将书捡回来还给念安,谁知念安刚接到书,竟又给扔了出去,宋梓珵脾气特好的再次起身,就在宋梓珵弯腰捡书的时候,念安一脚踹上了他的屁股,宋梓珵踉踉跄跄的向前好几步才稳住。
随后念安欠抽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哈哈哈哈,宋梓珵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宋梓珵一脸黑线的拽过念安,顺手拿了桌上的戒尺,道:“来吧,看你扔书是都会背了是吧,从第一条开始吧。”
“呃…”这个时候的念安不知该怎么开口了,毕竟她一个字也没看,更别提背了。
看着念安回答不上来,也不为难:“手!”
念安自然是知道他要最做什么,连连摇头。宋梓珵平日里看挺文静的,但身体确实很壮实,力气也确实不小,且不说能不能打过念安,光是气场念安便甘拜下风了。
宋梓珵也不和念安废话,抓去她的手就是“啪啪!”两下,八分力砸在了念安的手心上,瞬间鼓起两道红肿。
“哇呜呜…你知道打将军是要被关到牢里的吗?”
念安疼得想跑,奈何手又被宋梓珵攥的死死的,急得跺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宋梓珵一把把人拉在怀里,替人轻轻揉着手上的红肿,俯在念安耳边轻轻说到:“你忍心把我关到牢里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