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淳的脸色不大好看,仇视着单墨迁。祈白懂事地说:“没关系,你去忙吧。”
只是这一离开不是让单墨迁这家伙有机可乘吗?“你也跟我走,别想趁我不在搞事情。”肖淳不由分说地拉走了还意犹未尽的单墨迁。
两个互相讨厌的男人坐在同一辆车里离开了祈家。
祈白大病初愈,肖淳公司的事情她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不知怎么的,她看着肖淳为工作忧心忡忡又焦急的神情,感到与他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了。
她昏迷了三个月,他在这个时间里奋斗和努力自己的事业,一直在向前走的时候,她的时间和轨迹是停住的,停在了三个月之前,她像个仍活在过去的人。
在昏迷时期,她几乎花光了双亲的全部积蓄,那原是准备给祈飞上大学的钱。
家人的爱之深,更多的时候如同一个无形的枷锁,紧紧箍住她的愧疚和亏欠之心。
虽然她住在家里的这段日子有充足的理由,那就是修养身体,但有心的人还是会拿来做文章。
祈白的奶奶非常郑重地问她:“你这么大了,应该知道咱家穷吧?你花了你爸爸那么多钱,打算什么时候还给他?”
这些字眼读起来的确是轻轻松松的,可从一个佝偻、头发花白的孤独老人嘴里说出来,再流淌进一个年轻女孩子的心里,这个过程中,全都变了质。
祈白压抑着潜意识就领会到的意思,没有作答。
祈奶奶却抓着这个事怎么也不肯罢休,几次三番的逮着跟她独处的时候,一次又一次的提醒她:“这笔钱不是小钱,是要还给你爸的你知道吗?”
“还有,我们家是比不了的。姓肖那孩子和姓单的那个男人,他们学历好、家庭条件好,又有钱,是你能招惹的?”
在祈白与肖淳不止差距了三个月的时间的时候,祈奶奶的这番话把这个黑缝隙锤得越来越大。
话里的意思显然是要她与肖淳他们断绝来往。
祈白眼前的奶奶咄咄逼人,惹人讨厌,而花白的头发和因为岁月不饶而松垮的皮肤,又显得可怜。
假若她的孙子不是一个女孩子,而是一个男孩子,那她一定不会逼问祈白何时还钱,而是心甘情愿地掏出钱来,奉献上一切也觉得是应该的。
凭什么?
难道就因为是女孩子就要被这样对待吗?
况且祈白原本就没有占用父母的人生和钱财的想法。
一时间涌现出小时候的自己和弟弟被奶奶差别对待的记忆,那些被遗忘的东西好像活了过来,堵在她心里发闷。
“十四万五,我记得,我以后会还,不要再说了。”
祈白的这句话,安定了老人家的心。
“至于他们,我说了你也不会懂。”她开口的声音有些激动,不想跟这位重男轻女的老人家再多说些什么,如果再说下去,她怕控制不住脾气跟顽固不化的亲人吵起来。
后面的祈奶奶仍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找祈白聊天,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言行有多伤人。
她大多都是回复个只言片语,整个过程就像在动车里听轰轰隆隆的启动声,如坐针毡,等待着到站下车。
祈白定下离家时间的前两天,祈奶奶语重心长地开了话腔,房间里坐的人还有祈飞。
“你们是亲姐弟,将来他买房子娶媳妇有什么难处要用钱的,你可要帮衬他一把。”凳子上的老人家嘴唇外翻着,上面还粘着食物的残渣。
祈白听着是不悦的,她身为姐姐对亲弟弟好是应该的,这些年花在他身上的钱也不少,只是为了让他享受到一个少年应该享受到的乐趣,怎么就与将来要出钱给他买房扯上关系了?
凭什么要出钱给弟弟买房?
双亲总是说不需要她来养老,儿子是用来养老的,所以家里投资儿子是应该的。祈飞从小到大拥有的东西怎么不比她多?父母心甘情愿的投资,要天、要地、要天上的星星都给他,给他吃的饼干祈白不能碰,给他吃的鸡蛋她也不能碰,专门借来相机给他拍照却叫她不要露脸……
这都不够,还要她出钱给他将来买房吗?
“我跟他……互相帮助吧。”
心如刀割的祈白,比预期的时间早了一天收拾行李,今天是个阴天。
她的存在,只会给家里增加额外的负担。餐桌上因为多了一个自己就要增加买菜的频率和荤菜的数量;她也怕吃多了菜其他晚吃饭的人没有菜吃,只吃半碗饭;怕温吞的性子耽误大家洗澡的时间,总是等大家都弄完了再去洗。
不自在,不舒服,她急不可待地想离开。
就在这天上午的时候,祈飞也与她闹得不愉快,他与一个同学顶着太阳不知道是忙了什么事,才回到家里,脸晒得通红。
祈母说:“你姐姐今天走,你不送送她?”
祈飞的汗淌了下来,气还没喘过来,许是太阳毒辣,把他的脾气都晒暴躁了:“怎么送?电动车也不在家里,怎么送?!”
他的嗓门洪亮,像头野兽。
祈白理解他年少气盛,当面就对着母亲发脾气,只是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失落。不方便,所以不想送;天气太热,所以不想送……
她轻呼了一口气,果然,自己就是矫情。
“妈,没事儿,他还要陪他同学呢。那我就先走了。”
一个人拖着行李,轮子滚过水泥地的声音浑浊又带着自由,她感到耳根清净,人也稍微清爽了些。
另一边的肖淳,在公司见到了清媛媛,她穿着职业装,脸涂得雪白,唇红齿白的她望着肖淳笑得人畜无害,茶香飘飘。
“单总,您让我好找啊,原来您在这儿。”清媛媛亲切地喊着自己的上司,踮起脚尖附上单墨迁的耳畔,“您可要给我加薪,说服那几个老总跟我们公司合作,费了我不少精力呢。”
单墨迁微微一征,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就离开了,身后跟着邀功请赏的清媛媛。
肖淳对这个女人说不出的反感,她那次把照片交给自己也是别有用心的,竟然着了她的道,今天才知道她居然是单墨迁的人。
祈白那个笨蛋,怎么能跟这种危险的女人扯上朋友关系!
接下来,他要好好的想一想,如何挽回公司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