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莫祁脑中清明许多,他不知道自己沉睡的那段时间流失了多少岁月。但他知道,他的父迟早会要求他掠去现在的名字,这是曾经,应该斩去才是。
他现在身处的世界父有曾说过,而他所在的地界则危难至极。
但这是惩罚,父能让他现世便已是极大宽容,只是些惩罚罢了,只要不让他继续在虚无中沉沦,便是极好的,相信他受伤时,父是会心软的。
现在至关紧要的是离开,而按道理说父应该是不会折了他的翅膀的,毕竟上一回他的翅膀就还在。
颜莫祁思索,他的父将一个新的名字送与他,他觉得这名字挺好。微生渡——一个新的开始。
微生渡尝试展开他的翅膀,那是光拼凑而成的羽翼,拥有着尖锐的光刃。微生渡振翅,扶摇直上,但他发现这个天堑之中充满的破败的死亡气息,而寻常天堑中这是灰暗的毁灭之气,这为太多的为黑暗而生的生灵死灵提供一个弥足珍贵的庇护。
但有可能是父将这具躯体的死气尽数驱除出,形成屏障,他倘迈出这屏障,那便是真正的新生,倘迈不出,他便将成为黑暗的傀儡,而非是吸收黑暗将之主宰。
看来父是真的狠生气为给他一惩罚,竟愿让他于黑暗中为人奴仆。
微生渡依旧不急不缓振动翅膀,他似乎已经看见外世的光,真是美丽,他仿佛已经碰见繁华,那无限的生命。
陡然间,微生渡放缓振翅频率,让身体在半空中停留,他在想在他出去后应该怎样过活,他该遵从本性,毕竟父就曾为吃此而屈从于他。
于是,微生渡加速,冲出天堑,在此之后,他看见一个人,那人说:“我是窥天者!”
窥天者微生渡是知道的,那是为虚无卖命的商人,为名利在世间为神外天之外的生物传达消息,比如相关这副身体的原有者颜莫祁是“规则”的“孩子”的消息,便是由窥天者传达。
“一个下九流的消息贩子。”微生渡道,一个微不足道的生灵竟敢与他自称“窥天”,实在狂妄,不过他察觉道到体内力量的流逝,想必是父将他那无限强大的力量夺去,这是代价。
“想不到贵为‘规则’之子的您,竟会如此蔑视您管辖的子民?”占子潼做一副痛心疾首姿态,那双被白发遮掩的眼眸透着暗淡的狡黠,因为他似乎于是到死亡的降临。
微生渡低垂着眸子,并不去看占子潼,只是开口道:“蔑视?管辖?子民?”他收起翅膀,悬浮于空中,再次开口:“你们,不过是一众微不足道的生物,你等,何德何能值得我的蔑视?我的管辖,有何资格当的我的子民?更遑论是我的父?”
“倘不是父要求我在此游历,你也不过一个与我无任何瓜葛的低贱之物。”
“可您说您要在此游戏,这必会需要他人引路,我可为您提供您在这个世界所需要的一切,可您要归还您们拿走的属于我的时光。”占子潼还是想活着的,可他却贪婪的用他的时光换取神外世的消息,而他在这世间所拥有的,是无尽的人性说贪婪的利益。
“你在同我商谈?”微生渡问,他看懂占子潼的意图,陡然明白许多,他从不曾拥有的人性有多么可怕可恶,却又令人向往。
“您是神灵,我知晓,可我是修者,并无您所拥有的无限时光,我想活命,但它被您所掌握,我希望用一些东西去交换,去换回我曾经拥有过的时光。”占子潼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在微生渡眼里他必然是鄙贱的,但他见微生渡还在饶有兴味的听着,他便稍微放下心来,继续道:“或许您不能明白时光的重要,可这是因为您没有人性……”
“人性?”微生渡不解,这是一种未知的东西,父并未准确告诉他那是什么,但他此行的目的便是人心行性。
占子潼听到微生渡这般问,兀的就对他有些怜悯,“规则”给了微生渡一切却唯独没给他人性。
至此,占子潼解释道:“那是一切‘恶’的源头,亦是一切‘善’的初始,他是伟大,亦是鄙贱。”
“亦正亦邪?”微生渡眸光微闪。
“正是。”
“……”微生渡思索,他似乎已经拥有人性中的一部分,但那是因为哥哥,他还欠我一个怀表,但他那具躯壳已然死去,哥哥的眼睛是否已然为此破碎呢?
“带我去人世,我以你的时光作为交换。”微生渡的眼睫翕动,稍稍掩住眼瞳中极细微的情绪。
但占子潼依旧对此有所察觉,眼中闪过戏谑,开口:“您要知道你所栖居的躯壳只有一条时光链,时光链断裂,躯壳随之消逝。”
微生渡轻轻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占子潼见此,往后倒退三步,在躬身用去两步转过身去,以恭敬姿态用以极快速度向前行去,微生渡则不疾不徐跟于其身后,光翼舞动不休,炫彩,却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