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珂昏昏沉沉的躺倒在床上,嘴里还嘟嘟囔囔说个没完。
白夙寐无语的坐在他身边,心里暗想着以后再也不给他喝酒了。
床上只有一床被子,自己打地铺也得有东西才能睡啊?
单膝跪地趴在床边的白夙寐思索良久,还是觉得一起睡吧。
可是苏珂睡相极其的……不雅观。
一个“大”字霸占了一整张床。
罢了罢了,怎么可以喝喝醉的人抢床呢,干脆坐上一宿好了。
白夙寐自我安慰的想着。
苏珂喝多了,哪怕是喜欢的清酒,对自己来说还是度数太大了。
“夙寐……我热……”
白夙寐摸了摸他滚烫的脸,凶凶的说“你活该,明明知道会喝醉还喝这么多。”
哪怕是很凶,可他说出来却多了几分宠溺似的。
“罢了,小爷我给你弄点水喝,你乖乖躺着别动啊。”
“嗯。”苏珂见他出去了,解开了衣服。
真是奇怪,自己也没多喝啊,怎的醉成这样呢……苏珂想着想着睡着了。
白夙寐下了楼,问婆婆道“婆婆,您这有凉水吗?”
“喏,那边的井里,自己去打。”老婆婆指向竹林里。
“嗯嗯,谢谢婆婆。”白夙寐顺手拿了一个竹盆便走向林里。
竹林深处确有一井,由紫石打造成。
“啧 不愧是文生最爱之地,我一武生都觉得妙。”他一边打水一边小声说着。
一盆水,他三下两下便打好了,正准备回房,却被一青衣女子拦住了去路。
“公子……可以帮奴家打盆水吗。”
白夙寐打量了她瘦小的身板一眼,量她也没力气抬水,回答道“好啊。”
帮女子打完水后,竟觉得有些劳累,果然是今天比武之时消耗的气血多了啊。
“嘿,姑娘,水打好了。”白夙寐擦了擦汗笑着对那位女子说。
“多谢公子了。”姑娘也柔柔的笑了笑。
“无妨。”白夙寐抱着自己的那盆水走远了,留下姑娘对着他的背影发呆。
老婆婆突然走来,压低声音说道“如何?”
“确实是一表人才……是个好人呢”姑娘说道。
“听说还是武状元嘞,日后定是可以出人头地。”婆婆笑着说。
“可是我……不配他啊……”姑娘小声说道,抱着水回屋去了。
另一边。
白夙寐根本没什么心思管刚才的姑娘如何,抱着水回了竹楼。
“阿珂,我回来啦。”
却看见眼前的苏珂脸涨得通红,衣衫不整。
“呃……你房里有毛巾吗?”白夙寐翻找了半天也寻不见哪里有毛巾。
于是把手浸在冷水里,等手的温度和水一样凉了,这才拿出来,贴在苏珂脸上。
“这下舒服多了吧……瞧瞧你这不让人省心的样子。”
苏珂早已熟睡,根本不知道白夙寐在说什么,只是感觉好像没有那么热了。
等手变暖了,白夙寐又把手泡到冷水里,看着自己的手渐渐冻红了,指尖微微有些刺痛,这才拿出来贴在苏珂脸上。
苏珂的脸渐渐恢复正常,白夙寐看着他,微微笑了。
这傻瓜,不知道以后还有谁能和自己一样待他了。
白夙寐想起自己包里似乎有几味醒酒药,于是拿着包又走到小桌子上研究了起来。
“这个和这个……好像不对……啧……怎么用来着呢……”
第二天,清晨。
苏珂睡够了,一睁眼便是坐着趴在床上的白夙寐,和他身边颜色奇怪的一碗药。
苏珂慢慢穿好衣服,盘腿坐在白夙寐身边,思索昨天发生了什么。
自己喝了点喜欢的清酒……一不小心喝多了……白夙寐把自己抱到床上……然后……
怎么失忆了呢?
恍惚的只记得他急匆匆的跑出去了。
苏珂低头一看,地上有个竹盆,还有一盆水。
他慢条斯理的梳洗好自己,见白夙寐趴在那还睡的很沉,突然不想叫他起床了。
拿着些许银两便出了门去。
早市上。
“客官?要什么?”
“来几个包子,两碗粥,一包小菜,劳烦先生给我包起来,要带走。”
“好嘞。包子,两碗粥,一包小菜,带走嘞~。”小二朝里房喊着。
等他菜包好后,小二突然对他笑了“公子长得好生俊俏。”
“嗯”苏珂提着吃的转身回竹楼。
算算时间,白夙寐差不多也该醒了。
竹楼里。
苏珂轻轻打开门,刚放下吃的,白夙寐便醒了。
“哎呦,买什么好吃的啦?”白夙寐揉着脖子说道。
“包子和粥,脖子怎么了?”苏珂看着他说。
“呃……可能是落枕了哈哈哈……昨天没睡好。”
废话。苏珂想着。
谁坐着能睡着就很难了,还想坐着好好睡一觉,这怎么可能。
但是看着白夙寐可怜巴巴的样子,还是没说出来。
“过来。”苏珂坐在桌旁说道。
“干嘛啊?”白夙寐有点困惑,但还是乖乖的坐了过去。
“吃饭。”苏珂递过一个包子。
白夙寐一边吃一边打量着起身绕到自己后面的苏珂。
“我给你揉揉,你别乱动。”苏珂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漠啊。
“唔……唔唔”白夙寐嘴里塞着包子,不知道在说什么。
“闭嘴,吃饭。”苏珂挽起袖子,恶狠狠的捏了捏白夙寐的肩膀。
白夙寐无奈的一边吃一边任他揉着。
脖子很神奇的不疼了,苏珂晃了晃手臂,坐到白夙寐对面,不紧不慢的吃起了粥。
白夙寐吃饱了,双手撑着脸看着苏珂吃饭。
苏珂被他盯得不耐烦,闻到“我脸上有花吗,你这么看我。”
白夙寐笑着说“花都没你好看,我只是觉得你吃饭很是文雅。”
苏珂翻了个白眼,说道“我若是胡吃海塞,那就不是我了。”
“是是是,我家阿珂最乖最听话吃相顶顶好,睡相最丑啦。”白夙寐说。
……
苏珂有点无语。
这话该怎么接呢。
白柯闻到食物的香气,乖乖的伸了懒腰,打着哈欠走了过来。
乖乖的擦了擦白夙寐的腿。
白夙寐见它起床了,丢了个包子给它。
白柯乐颠颠的叼着包子跑到角落吃了。
“扑哧,你看它多可爱啊。”白夙寐看着白柯说道。
苏珂低头安静的吃粥,并不理会白夙寐的话。
“今天好像是休祭吧?”白夙寐不知从哪翻出一本书,心不在焉的翻着。
“是休忌。”苏珂吃完粥擦了擦嘴回答道。
“真是奇怪诶。”白夙寐突然说“休祭不是举国欢庆无人劳作吗?”
“是,休祭是庆祝神的节日。”
“可并不公平,大夫今天难道可以不工作吗,南联的工人们今天也可以不工作吗,西蜀战场的士兵也可以不工作吗?”白夙寐愤愤说道。
“大夫不工作,病人身体之痛不会缓解,工人不工作,南联的贫苦人民不会有住所,士兵不工作,西蜀的平安将不复存在,他们工作也是为了别人的幸福,并非神所逼迫。”
“咳……真希望有一天世间再无贫苦疾病,每个人都和和气气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啊……”白夙寐叹着气。
“你总是把事情想的这般好,可是事情并不会只是朝着像你想好的那般。”
“可是若是我都想的那么糟糕,事情又怎么可能变好呢?”
“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白夙寐似乎懂了,揉了揉苏珂的头说道“果然和文生聊天容易得到一些人生答案。”
苏珂把他的手拿开,嫌弃的说“世人对世界的看法皆不相同,你万万不能只听一人之话,放宽眼界,事情可能就会有不一样的看法。”
“嗯嗯”白夙寐点着头,说道“可是我还知道,我相信你就够啦。”
苏珂阅着竹简,无心搭话。
白夙寐坐够了,起身打点行囊。
“要走了?”苏珂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是啊,我要带白柯回我武馆咯,总得知道自己的住宿吧。”白夙寐叠好衣服,塞到包裹里,抱起白柯,准备回馆。
“我走啦,庆会上见~我的小状元。”白夙寐笑的妖艳,苏珂突然失语。
“慢走。”见白夙寐真的要走,苏珂低头认真看书。
白夙寐提着东西,抱着猫,下了楼。
一路上白柯乖得很,也没遇到什么麻烦,轻轻松松的便回了武馆。
自己虽是在这里住了半天,却是没怎么好好打量。
放下白柯后,白夙寐在屋子里转了转。
石头和木板巧妙的搭配在了一起,青冈石和琉璃做的家具不知比文社馆的好了多少倍,果然这“神”还是偏好武生?
被子倒是相同的丝绸款式,房间宽敞的很,白柯高兴的在屋里蹦蹦跳跳,果然,就连它都喜欢宽敞些的屋子呢。
白夙寐坐在石椅上,想着今天和苏珂的对话。
人皆说,人命由天,可是大夫不就是救人之人吗,他们何尝不是改命者呢。
况且他们又不曾尝试与天抗争,又怎的知道自己无法战胜天呢。
只是甘若听天命,听人命,此生怕是都没有机会自我决断,这国家如此之大,自己何尝又不想四处转转看看呢,若只是停留在此,何时才能满足心愿呢。
等为父刷洗冤仇后,自己便带着白柯苏珂四处尚景吧。白夙寐暗暗想着。
不知苏珂会不会同意呢,但是他可能不会同意吧,等升官发财之后,他娶妻生子,又哪来的时间陪自己胡闹呢?
白柯似乎明白他的失意,过来蹭了蹭他,轻轻扑到了他的怀里。
“白柯,你阿娘特别好呢,若是我以后娶妻生子,定要和他一般的女子才好。”白夙寐笑着说。
白柯跟着喵喵喵喵叫了几声,见他不难过了,这就跳下去,扑到石床上睡觉。
“嘁……小没良心的……怎的这样。”
白柯才不管他生没生气,呼呼大睡。
另一边,文馆。
苏珂打扫房间,发现白夙寐还有一身衣服没拿走,皱皱巴巴的堆在床上。
皱着眉把它提起,一封信缓缓落地。
这是……哦……之前的信啊。
苏珂闲着,虽然明白这不对,但是还是轻轻打开了信封。
爱子亲启:
夙寐,吾将遭流放,为父失职,未给你一个幸福快乐完整的童年,待到你成年入考之时,银两早已备足,吾落到这般田地皆是贼人的陷害,吾恨,直至今日,为父心尚不能平,还望你若是发达,去江南立即接你阿娘回家享福。
父之亲笔
儿勿念。
苏珂看了这封信,内心竟不知如何是好,当年那个阳光的少年 心里竟是藏着如此般的仇恨,而且他父亲的字迹清秀,一看便是文官所写,可白夙寐怎的学武呢。
虽然疑惑,但这几字却是感动的很,哪怕自己身陷囫囵,心里却还是始终挂念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