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离扫了一眼地上的珠子,莫名觉得熟悉,但记不起在哪儿见过。只不过这个小家伙对他的态度倒是有几分可疑。
于是他微微眯起双眼,用更加冷漠的态度看着少年:“你认识我。”
明明是疑问句,但却被他说出了肯定的语气。
那少年被沈慕离的气势压得几乎窒息,咬着牙道:“两年前的姚关村,暴雪,火珠。”
他说得断断续续,但不妨沈慕离理解。他皱了下眉思索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从繁杂的片段中找到了这个记忆。
那应当是两年前了。那时恰逢百年难遇的暴雨,他正好路过一个村庄,看到一个少年因穿得单薄而冻的瑟瑟发抖,随手给了他一个灵珠用来保暖,本来就是举手之劳的事情,没想到他竟然还会记得。
少年继续说道:“我问您将来到何处报恩,您说缥缈派,所以,我来了。”
沈慕离摩挲着背后的剑,以他的眼力一眼便可看出少年没有说谎,微微沉吟,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恩人,我叫玄九。”
少年的眼睛意外的干净。
沈慕离没来由地心中一动,但很快压下异常,面上仍旧一片冷漠。
他现在已经无比的确定了,这便是那个引他出关的人。
沉思片刻,他问道:“本座沈慕离。你可愿拜我为师?”
话语刚落,四处皆惊。
这修真界就没有一个人不知道沈慕离的。
二十一岁成就帝身,一人力挽狂澜,与魔尊大战。
这一桩桩一件件,早已让修真界对他的名字如雷贯耳。
玄九愣愣的看着沈慕离,良久,鼻尖一酸。
他说:“我愿意的。”
沈慕离用余光淡淡地撇了一眼玄九,道:“你和我来。”
玄九低垂着眼,乖巧地跟在沈慕离的身后,徒留台下众人议论纷纷。
站在阁楼上的顾长归眯起了眼睛,然后忽的勾唇一笑,只是那笑意再不达眼底。
“师弟,你说的那个人莫不是就是这个小子?这一没天赋二没气运的,师弟你怎么会把他收为弟子?这可不是委屈你了嘛?”沈慕离和玄九刚走出大堂便被顾长归笑眯眯地拦住,话语中恶意满满。
玄九攥着拳头,默默地低下头。
沈慕离却只平静地看着顾长归:“我收徒何须外人指指点点,你只需要知道他是我的弟子便够了。”
“外人?”顾长归气极反笑:“师弟,你说我是外人?”
沈慕离不语,拉着玄九便从顾长归身边走了过去。
……
“师父,我们这要去哪儿啊?”玄九低着头小声问道。
沈慕离看了一眼玄九,将手收回:“你的住所。”
玄九咬了下唇,但还是低着头,声音极低:“师父,刚才那个人好像不太喜欢我。”
沈慕离声音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不用管他。”
他看着远方渐落的夕阳,说道:“修仙一途,本就是逆天而行。若是没有足够坚定的道心,只是空谈天赋,最后又怎么会有所作为?”
玄九听出了他这些话的意思。
他终于抬起头,眼眶红红的,然后躬身朝沈慕离一拜:“师尊之语,弟子必谨记在心。”
沈慕离的动作一顿,却是没有什么表达。只微微抬头:“到了。”
玄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愣了一下。
那是一座如剑一样的山峰,直指苍穹。
一座精致的竹屋在山巅之上若隐若现,周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光,在云翳坏绕之间更显神秘,仿佛幻境,可触而不可及。
“日后你便在此处修行,这是通行令牌。”顿了一下,沈慕离似随口一问:“你我除了那日是否还见过面?”
少年说道:“至今日,被师尊所救之后便再没见过面。”
沈慕离颔首,递给了他一个木制令牌,转瞬间令牌便化作星光散在了他的身上,下一瞬他便已出现在了竹屋面前。
望着少年的背影,沈慕离皱了下眉,转身去了另一个地方。
那是一个极为华丽的宫殿,就连墙壁上都印着着繁杂云纹,却不让人感到庸俗,而是一种富丽堂皇的美丽。
高堂之上,一个男人斜躺在椅子上面俯瞰众生。
那男人穿着一席白衣,衣摆之处微微泛紫,拿着一把银色纸扇,眉间矜贵,又带着一抹肆意不拘,不是顾长归又是谁?
只见他勾唇一笑:“师弟,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沈慕离冷冷的扫了一眼顾长归:“你何时对他下的禁制?”
那禁制是顾长归一脉的传承,哪怕是他也解不开,且歹毒至极,下禁制之人一念之下便可让被下禁制之人死亡。
见到他眼中的冷漠,顾长归没否认也没承认:“师弟,之前我就与你说过,周长老算出你将有大劫。你今日一出关便遇到了这个小子,还收了他为徒,你难道不觉得太巧了吗?”
沈慕离道:“我不觉得他能对我造成什么威胁。”
顾长归道:“我自是不担心他对你造成威胁。如今这个修真界还有谁是你的对手?我只是怕万一罢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闭上了眼睛,哑声道:“毕竟,我欠师叔和你一条命,我自然是要对你的安危谨慎一些的。”
“给我一年时间,若一年之后他通过了我的考核,我便解除禁制,送他一场造化。”
沈慕离垂眸不语,良久嗯了一声,才转身离开。
没人知道在他走后,坐在高台上的顾长归低低地笑出了声。